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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猎这时亦看清了,从东方骑马而来那人并非同伴,而是穿五色袍的术王弟子。好不容易干掉两个强手,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敌人,邢猎并未感到气馁。
再来多少个,就杀多少个。
他急忙爬起身,又要去拿孙逵的砍刀。
这时那术王弟子已经到达梅心树马前,却竟毫不停留,马儿越过了他,仍朝着邢猎的所在狂奔。
经过的瞬间,梅心树看见那弟子背着那柄长武器:一把柄子很长、形貌不太像中土兵刃的窄刃大刀。
这瞬间梅心树知道不妥:术王弟子到来,没理由不向他这位“护法”敬礼和请示。
他又忽然回想:昨夜的邢猎,不也一样穿着术王众的五色袍?
是假货!
梅心树踢踢马肚,催逼马儿从后追赶这名假扮术王弟子的来者,他同时把垂在鞍侧的铁链扬起,在右边身侧如车轮似地垂直旋转。弯刃高速刮过空气,发出令人心惊的尖锐啸音。
那骑者直奔向邢猎,同时伸手往胸前一扯,解下背后那柄长长的倭刀。
他已察觉后面梅心树发力追来,也顾不得回头看,只一味加紧朝邢猎奔驰。
邢猎感到奇怪,注视着这来者,发现他手上兵刃甚是熟悉。再看对方的身形和骑姿,邢猎恍然。
他昨夜才跟此人一同骑马夜奔!
薛九牛始终不放心邢猎,忧心自己的任性害了这位大侠客,于是瞒着县城众人出来,在城外到青原山一路之上寻找。他心想可能要为邢猎助阵,也就将邢猎留在城里的倭刀也带出来了。
至于那件术王弟子的五色袍,则是昨夜在登龙村里从死尸身上剥下的,本来只是因为其中几名获救的妇人衣不蔽体,才取来给她们保暖用;薛九牛后来想到,昨夜邢猎曾假扮术王弟子潜上青原山,他也就有样学样,果然在青原山脚附近,他两度靠这件袍子,逃过了一干正在搜索的术王众耳目。
看见术王众空群而出大举搜捕,薛九牛更确定邢猎身陷危险,于是冒险四处查探,结果正好给他在附近听见激烈的跑马声音,赶到溪边时又发现那三对一的追逐蹄印,因而才寻到这片野地来。
薛九牛看见邢猎一身是伤,走路站立又一跛一跛,只感心焦如焚。先前他已尽用平生的胆气,迎面向梅心树那凶星接近,此刻更不犹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这柄长刀送到邢侠客手里!
可是后方的蹄音已急急接近,他知道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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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
“邢侠客,接着!”
薛九牛尽力挥臂,从马上把倭刀往前掷出去。
刀才脱手的一刻,强烈的刃风已从他背后卷至。
没有武功的薛九牛无法作出任何逃避反应。他的背项炸开一团血雨。还没完全成熟的矫健身躯顿时失去能量,软软从马背上跌下来。
薛九牛抛刀时跟邢猎距离仍远,虽然借助了马儿奔驰的势道,倭刀只能落在邢猎前方一丈外。
邢猎的眼目收紧。他急忙一手一足并用,连跳带跑地赶往倭刀落下之处。
梅心树一击后马儿仍不停顿,他右臂将带血的铁链弯刃扯回来,顺势向后挥转半圈,又再以下手的掷法挥出去,直袭向邢猎!
邢猎左足再次一蹬,几乎身体成一横线般跳出,右手伸尽,抓到了地上的倭刀柄,并朝面前举起。
带着铁链的弯刃直取邢猎面门,却被倭刀的刀鞘挡住,铁链卷在鞘上紧缠。
梅心树发力猛扯铁链。邢猎同时跪着转动腰身,右手拉动刀柄。
那带着无数战痕的四尺多刀锋,霍然出鞘。
邢猎侧身半跪地上,右臂举起刀柄横架胸前,倭刀的刃尖遥遥直指梅心树。
在两人之间,倒地的薛九牛浑身浴血,一动不动。
邢猎不再笑了。
“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冷酷的眼睛盯着这黑衣强敌:“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梅心树未有回答他,只是将缠在铁链上的刀鞘抖去,双手缓缓把铁链收回来,然后跨下了马鞍。
依旧猛烈的太阳,照射在两人各自的兵刃上。
夏风吹过这野地,一片空寂。
梅心树本名叫梅新。那名字是后来在巫丹山时,师父为他改的。
前任巫丹掌门铁青子/公孙清,是他名义上的师父。但他心里真正视为师匠的,是另一个人。
他很清楚记得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日子:十六年前,三月初八日。
当时的梅新,只不过是襄阳城里一个年轻的流氓。没有今日的气势,也没有脸上那交错的伤疤。
梅新只有一点比较特别的地方:他跟人打架,喜欢用绳子和石头。
很简单,就在一根长长的绳索两头,各绑着一块鸡蛋般大的石头。在街头,很多比他还要高大力猛的家伙,都给他这又简单又罕见的玩意儿,打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当然他也有失手的时候。有时对手靠着强壮的体格,捱过了飞击而来的石头,又或者成功避开了第一击,一进到近身的距离,梅新的绳子就不管用了,接着就只有被人揍得鼻青目肿的份儿。近身捱打的时候,他总是从不还手,俯伏成一只乌龟般模样,任人拳打脚踢。
然后到了下次打架,梅新又忘记了上次的失败,照样掏出这副绑着石头的绳索来。襄阳城里的坊众都知道,他在流氓群中是个怪人。
只有几个跟梅新一起长大的朋友,知道这飞索的由来:它是梅新的老爹生前教给他的唯一事情。
听说他梅家祖上曾是武家望族,出过边疆上的武将与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镖师,擅长好几样武艺绝活;可是到后来渐渐失传,到梅老爹那一代,只学得这一手飞索术。这功夫练成也打不了人,梅老爹最后只有一种方法谋生:用这飞索去爬墙当小偷。
结果在梅新十五岁那一年,梅老爹失手被官差擒住,再被诬告为采花贼,逼供时给活活打死在公堂上。
失去父亲的梅新,从此流落街头。但他没有走上老爹的旧路。他决心要将这家传的飞索术,练成能够打人的真功夫;要恢复祖上的威风;要让世人都知道,姓梅的,不是只有作贼的孬种。
虽然打架有胜有败,几年下来,已经二十岁的梅新,总算在街头有了一些名气。因为这飞索术巧妙漂亮得有点像杂耍戏,梅新每次约人打架,都吸引不少人围聚观看。
三月初八那一天,他又收了二十文钱,代人出头去跟城里有名的赌徒麦家三兄弟打架。这一仗吸引城里近百人集合在街道两边,准备看好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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