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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理和婚姻法在这摆着,男人没死,只是被流放或者跑路了,不能单方面离婚再嫁。

赵立本他媳妇的所有权是归赵立本的,不是归她自己,或者她的父母。

男耕是主业。

女织是副业。

这和南通周边村子里,副业为主、主业为副的状态,是彻底相反的。

赵立本老婆织布是真的卖不出钱,自己自己不种棉花,那么棉花总得换。

内部又卖不出去,家里又没有种地的男人能授田五十亩……只能说,得亏还有个重视家庭的弟弟,靠着圣堂聚和会的帮衬,以及慈悲为怀善心满满的儒生先生,也就能活着。

也就是这是个儒生的试验田,但凡是正常的外部世界……或者在资本主义萌芽区,去工场做工;或者,死了。

所以大顺的工业革命,纺织业的韧性,或者说压榨率可以更高,源于南通只是副业变主业、主业变副业。

和南通的纺织业家庭最像的,不是伦敦、巴黎手工场的工人,而是更像爱尔兰的农场雇工——小块份地种点土豆,主要靠给贵族的圈地农场种麦子赚工资,一旦土豆出病就是大规模死亡——南通模式就是如此,男耕女织,但耕地和爱尔兰人的份地差不多大,甚至还不如。种点吃的,大部分货币收入来自于做工。逼急眼了,给点钱就能干,包买商的压榨可以更狠一点。

但既然如此,你不肯干,自有的是人抢着干,那这种没有地、有孩子、且不能接受继续压低工资否则养不活孩子的寡妇,自然很难找到工作。

全世界都一样,英法工场、工厂崛起的时候,都是优先招周边的、有自己住房的人做工。只有人力不足的时候,才去招那些需要提供住处额外开支的工人。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像赵立本这种被刘钰的改革所影响、犯罪、变种流放的人,老婆孩子能活下来,不管怎么样都该感谢这些筹办乡约村社的人。

这是不能否定的。

按照刘钰那一套搞,就赵立本这情况,老婆出去卖最后烂死、孩子流浪被抓去恶童感化院、二弟三弟签卖身契去南洋或者锡兰,这才是正常情况。

现在赵立本原来的三个孩子,居然还有俩活着的,老婆居然也还活着,这压根就不正常。

当初赵立本跑路的时候,有三个孩子。

老大是长子。剩下俩姑娘。

如今返回的时候,最小的姑娘得白喉死了。

长子和长女还活着。

儿子活着,便有25亩的授田。

按照颜李学派的三字经,八岁入学,十岁就要住宿在乡学之中,为的就是培养“同窗之情”。

吃住,都是靠从乡社征收的乡学款来支撑,这就让家里减少了很多的生存压力。

但乡学的钱肯定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理论上,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学明初,或者学现在的朝鲜国。

乡社普遍征收布匹、折色,从而让那些耕种的人为了缴“税”,去交换专门织布的,促进商品交换的发展。

但这毕竟只是个小乡社,不是国家。

既不需要养兵,也不需要国防,征收布匹没用,所以只能纺纱织布的寡妇,手里那点本事也确实弄不到钱花。

这一次赵立本回来,而且还是带着从金矿那暴动用命换回来的钱,买了些酒肉,也算是前寡妇一家,好好地吃了一顿。

肉是没有的,这又不是城市周边,就算杀猪,也不会傻呵呵地选在野菜猪草开始萌芽的春夏时候杀猪,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但酒倒是有,还有一些算是后世“罐头食品”的一些盐腌猪油。

二弟又杀了个鸡,弄了条鱼,配上香喷喷的猪油,也算是一顿丰盛的餐饭了。

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赵立本忍不住笑道:“这是关东的高粱酒啊。在那边就喝这玩意儿,回到这,还是喝这个。”

二弟咂了一口,擦了一下嘴角道:“如今这边哪有做酒的?喝的都是关东酒,那边的高粱酒,还有南洋的甘蔗酒,听说是一船船地往这边运。”

“南边的垦荒农场,都是秋天种麦子、春天种棉花,没什么酿酒的东西。”

“哎,我说,哥,听说关东那地方,尿尿都得拿棍敲?真的假的?”

赵立本夹了一筷子鱼,舌头熟练地把鱼刺抿出来,想着自己还要带着他们去关东,不免啐道:“不要听他们胡说。哪有那么吓人?冷倒是真冷,但若是去油坊、烧锅或者辽河上干个半个来月,换条棉裤是不难的。”

“我说老二,我从松江回来,看着人家那边都忙着收麦子、间棉花。你们这边的先生,难道不懂农学,种不了棉花?便说种点棉花,现在棉花不是比粮食贵啊?”

他二弟嘿了一声,摇头道:“难啊。难。棉花吃地啊,之前不是没种过,但当时种的都是老种,如今老种的棉花不值钱。人家外面来收棉花的,都是收新种棉。”

“不是说不能学,而是人家那边根本不收我们这边的。因为……因为出过事。”

说起这个,赵立本的二弟就咬牙切齿。

“之前有人把旧棉种的棉桃子,掺在了里面卖,被抓住了。人家那边说的也有道理,说是要改良棉种,把旧棉种的棉桃子掺在里面,当新棉种的棉桃子卖。到时候盘出来棉籽,再种,弄得新不新、旧不旧。说是直接影响天下的棉种改良更换,就是不收我们这里的棉了。”

“收过去的皮棉,轧棉去籽的时候,旧籽儿和新籽儿掺在一起了。兴国公说他废了许多年功夫,得罪了百十万人,就为了换棉种。新籽、旧籽掺在一起,那一批棉籽,全废了。听说因着这件事,勃然大怒。还派人来到乡社,把我们的乡长给好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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