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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生员过的什么日子?
大盐商指头缝里露出来点,就够许多生员的小日子过的美滋滋了。
考不上举人没事,只要有一技之长,会唱戏、会写诗、会画画、会嫖、会玩,说不定就能投大商贾之所好,便可以衣食无忧。
哪怕是投资书院呢,书院搞好了,盐商资助的多,当书院掌院这种一二千两的肯定是轮不到普通生员,但补助的膏火银可也比别处滋润呢。
想想就行了,历史上盐商衰败后,一些盐商不会谋生,不得不靠老婆出去卖赚钱。可见这得富裕成什么样,不富裕怎么可能让人奢靡到啥也不会干的地步,这可是真正的素封之家,正统的素封的贵族范儿,因为贵族的美学基础就是不劳而获,得达到根本不会劳作才能算是迈入了贵族门槛。
这些松江府的生员,自然也希望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好生活,大商人、大豪商越多,就越容易吃到残羹冷炙。
关键现在松江府的风气不好,这些年伴随刘钰的贸易政策发展起来的商人吧,很多要么是之前在海上搏命的走私贩子、要么是以前干过无本买卖拿到第一桶金的、要么就是认为结交读书人没卵用不如把钱买股票的一群人。
抠抠索索的,不是太舍得花钱。而且刘钰一直在松江府这边搞资产阶级的文化上的革命,鼓吹节俭投资、鼓吹一技之长、鼓吹白手起家。
这和那些大盐商的风格,就完全不同。
如今,这类似于“唯一准许开赌场的府县”,在扬州和松江之间摇摆不定呢,松江府的生员要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巨大好处,那才是见鬼了呢。
海州肯定是不可能作为盐业的物流集散中心和金融中心的,毕竟去江西湖南湖北安徽,还是走长江水道方便。且把盐打包装船到松江府再重分装,显然也有利于缉私,这都是明摆着的事。
松江府这些年可是得了太多好处,生员们对于地方利益在哪,可是心知肚明。
福州府已经不止一次不满了,凭啥非得在松江府出口?凭啥茶叶就不能直接走福州,直接出口?
广州府也是早就不满了,凭啥让所有的西洋商馆全都搬迁到松江府?这澳门固然是衰败了,难道广州府就没衰败?现在广州的粤绣行业,都因为拿不到湖丝,而导致产业急速衰退了。
这些年松江府凭着国家给的政策,以及唯一出口的地位,获得的好处实在太多。
即便在生员看来,风气不好,舍不得结交他们。但饶是如此,露出来的残羹冷炙,也让他们吃的很饱,自然是盼着把赚钱的盐业也弄过来。
不说别的,单单是前一阵刘钰遵从明末大儒的设想,搞城市扩建,就让不少的生员靠着自家的土地房屋发了大财。
所以,这件事……
往光明了说,可以吹成是“人民的觉醒,支持集约化的资产阶级的土地种植政策”之类。
往事实里说,其实就是两群指望着吃盐业超额利润的群体,在争夺盐业中心的地位。
这和两个村的农民,为了争夺水源而械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就是两边喊的口号恶心一点。
两边的口号,全都是打着以人民的名义来的。
扬州这边,说垦荒公司与民争利,要制民恒产,要为了盐户真正的利益而采用严苛的封建身份继承制,要有匠户精神,子承父业,做匠户好盐。
松江这边,说扬州生员嘴上喊着仁义,实则不过是一己之私。要为了盐户真正的利益,应该让他们脱离苦难的盐户身份,拥抱自由。拥抱饿死的自由、拥抱去盐场做工的自由、拥抱去南洋种植园做苦力的自由、拥抱卖给包身工去松江府搓棉条梳羊毛的自由。
至于他们嘴里的“民”。
一部分,前一阵刚被流氓殴打了一顿。很多当时穿着寿衣的老人,如今正在家里养伤呢。
另一部分,则忙着赶紧割草,将来什么样自己又决定不了,万一真的无法改垦,还得赶紧煮盐,好换下个月的米吃呢。
没有生员,这些“民”,莫说说话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手里捏着部队的刘钰,又不让军队进城。
县城里这点衙役什么的,平日里县里的生员闹事都不敢管,如今两边掺在一起,一千多人的生员、秀才、甚至还有举人,这谁敢管?
好在这些生员是奔着打架来的,临斗之前,摆出破靴阵,两边厮打。倒也没有冲撞节度使,也没有逼着节度使讨要说法。
好在,两边干起来之后,刘钰带着兵进城了。
松江府这边的生员,因为之前土地税改革等事,吃过刘钰的亏。
知道刘钰真敢下黑手,也真敢让军队拿着枪托砸秀才。
之前亩税改革、清查田亩、平均田赋事件中,松、常、苏等地的生员列出破靴阵,被刘钰以骑警破之,并用上了先进武器——海南、南洋等地引种的橡胶所制成的橡胶棍。
在各县各府各个击破,合计以150破一万三千,取得了远超后世奥格里夫大捷的战绩。
而且因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所以当年探险船带回来的树苗,如今制成的橡胶棍,可以把那些生员打的哭爹喊娘,却又不伤骨头,是以也没死人。事后木已成舟,给了甜枣和退税补贴,也就没事了。
告又没有用。
故而松江府这边的生员,一看刘钰又带着骑警进城了,已经取得了优势的他们立刻散了。如今秩序恢复,生员们暂时也打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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