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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在一个小丫头的读书声中,两道身影继续南下。
年少时哪个孩子对于读书一事,都会有些抵触,所以怎么能让白小豆不那么讨厌读书,就是刘景浊要好好考虑的事儿了。
所以打从龙丘棠溪走了时候,刘景浊习惯性每天夜里打坐,早晨天未亮就会起身,先打一趟拳,又按照自己编撰的剑术演练一番。这番剑术没有半点儿实质作用,就是好看,就是要让白小豆看一眼便,哇!
可刘景浊还愁另外一件事,就是这丫头不吃肉,到现在还瘦的跟干柴似的。
不过读书也好,长膘也罢,都得慢慢来啊!
步行两月,两人终于走到神鹿洲最大的河流,灵犀江。顺流之下,到入海口时,便能到那处鹿尾渡。不过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到鹿尾渡时怎么都到了年关前后了。
即便是没什么别的事儿耽误,坐上渡船就能走,跨过一重大海再横跨一座浮屠洲,起码都得小半年时间。
这天中午,趁着着有太阳,不那么冷,刘景浊给小丫头洗了个头,就在一处灵犀江边儿。
刘景浊叹气道:“我弟弟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那长得的,就觉得一天就要大一圈儿,刚开始蹲在手里就能睡觉,才两个月,他就一只手拿不动小兔子了。”
顿了顿,刘景浊说道:“你啥时候才能长高哎?”
白小豆被水淋的睁不开眼,伸手在河里掬水抹了一把脸,轻声道:“我也想快些长大咧,师傅做的饭我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可就是不长,我也没法子啊!”
刘景浊笑了笑,以温热灵气将白小豆头发烘干,又给扎上两个冲天鬏,这才拍了拍手,微笑道:“没关系,你使劲儿吃,说不定哪天风一吹就长高了。”
小丫头忽然说道:“龙姨说,往南有个很好玩的地方,咱们能不能去瞧瞧?”
刘景浊想了想,龙丘棠溪说得应该是灵犀江中下游的那座迷离摊吧。
神鹿洲刘景浊也是头一次来,不过迷离摊的大名,那可没少听说。每一洲都有些奇妙之处,神鹿洲扬名在外的迷离摊,也是独一份儿的奇特之处。
刘景浊点点头,开口道:“可以去,但是你得听话。”
白小豆撇嘴道:“我啥时候不听话了嘛!”
傍晚时分,刘景浊拉着白小豆攀升至云海处,等了没多久便等到了一艘小型渡船,是从由打西边儿来横穿神鹿洲的本土渡船。
一张地字号船票,刘景浊花了一枚五铢钱,还是有些贵啊!若是买黄字号船票,至多花个几枚半两钱而已。
小丫头是头一次乘坐渡船,压根儿闲不下,再加上甲板处有兜售的吃食,小丫头跑出去了好几趟,每次出去一圈儿就回来了,然后就蹲在窗口看一朵朵跑的飞快的云,偷偷流口水不止。
刘景浊实在是没忍住,气笑道:“想吃东西就说,我不给你钱还是怎的?”
由打藏于手心的乾坤玉中取出来几枚碎银子,又给了白小豆几枚铜钱,刘景浊轻声道:“这铜钱多半是花不出去的,银子应该可以,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但是买的东西要吃得完才行呢。”
白小豆忙拽下绑在小臂的荷包,笑嘻嘻接过银子,取出来一小粒攥在手心,剩下的都装进了小荷包。
白小豆忽然咦了一声,由打小荷包掏出来个青玉胚,诧异道:“啥时候多了个这个?”
刘景浊没好气道:“光是一个荷包我会生气吗?”
拿过那枚玉胚,刘景浊轻声道:“行了,去玩儿吧,别瞎跑,别冲撞到人知道吗?”
小丫头点头不止,在得到刘景浊点头后,嗖一声就跑了出去。
买了一串儿糖葫芦,又买了冰块儿做的糖沙之后,白小豆跑去靠近船边的空位,一坐下就开始舔,外边儿一层糖都要舔化了,她愣是没咬破山楂。
可一转头,瞧见冰沙要化了,小丫头就有些心疼,先把冰沙吃了再说。
第一次吃糖葫芦时,还是有一次过年,娘亲卖掉了辛苦采来的药,买了拳头大的一块儿肉,又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
白小豆始终没咬破山楂,吃完糖沙后又跑去渡船边上,想看看坐渡船是不是跟师傅御剑一样,都能瞧见下方那些个黑老虎似的大山。结果她个儿头儿太矮,栏杆太高,怎么都没法儿够得着。
小丫头心说还不如回去蹲在窗口看呢。
她又跑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小跑着往船楼跑去,可上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人家没事儿,她却沿着台阶滚落,额头上蹭掉了一块儿皮,背在身后的木剑也成了两截儿。
白小豆都没顾上脑袋疼,赶忙起身对着自己撞到的女子道歉,随后弯腰捡起了买给师傅的糖葫芦,又捡起来掉落在两旁的短剑。
小丫头有些伤心,自己的剑断了。可又想着是自己撞到了人家,便不敢显得委屈。
本想等着人家下来之后再上去,可年那个女人却站在台阶上不动,仿佛在思量什么。几个呼吸而已,那个女子忽然神色一变,冷眼盯着白小豆,压低声音说道:“小丧门星,眼瞎了吗?弄脏了我的衣裳,你赔的起?”
白小豆一愣,抬头看了看那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子,还没开口呢,却见那个女子一脸焦急的走下来,弯下腰,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
“哎呀!小妹妹,对不起呀,姐姐没注意到你,头都摔破了,我带你去上点儿药吧?”
白小豆愣了愣,轻轻摇头,拿起糖葫芦跟短剑,错开女子后快步往楼上去。
女子快步走去前方一个锦衣青年身旁,埋着头,满脸自责,显得十分楚楚可怜,“楚哥哥,咱们去瞧瞧那个小丫头是谁家的吧?把人家孩子的头弄破了,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那么宽的台阶儿,一个扶着栏杆靠右走的小孩子能占多大地方?怎么反倒是这女子受了委屈一样?
锦衣青年笑了笑,轻声道:“没事没事,等一下她家大人要是找来了,咱们多赔点儿钱嘛!”
白小豆登上船楼,站在门口好久,不敢进去。右侧额头被蹭掉一块儿皮,有细密血水渗出,她只好伸手擦了擦。
又低头看了看弄脏了的糖葫芦,白小豆一下就皱起了脸。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出来的青衫男子没说话,只是并指抹过白小豆额头,然后把糖葫芦接过来吃了一粒,随后抱起白小豆往下走去。
这会儿刘景浊并未背剑。
白小豆一把抓住栏杆,拉着刘景浊不让下楼。小丫头咧出个笑脸,轻声道:“师傅,是我撞到别人的,又没事儿,就是可惜了师傅给我做的剑了。你别生气嘛,咱们不去好不好?”
刘景浊转过头气笑道:“头都摔破了还这么大方?”
白小豆低下头,轻声道:“龙姨说,师傅要是冲动了,让我记得能劝就劝。”
刘景浊问道:“劝不住呢?”
小丫头摇摇头,“龙姨没说。”
轻轻剥开白小豆的手指头,刘景浊轻声道:“我是师傅,我说了算。”
刘景浊身上有栖客山那位杨老头给的玉佩,登楼之下很难探查出他的具体境界,所以在旁人看来,刘景浊就是个凝神境界的炼气士而已。
刘景浊抱着白小豆下楼,此刻小丫头额头就剩下个淡淡红印子,肯定是不疼了。
可那么在意身后小木剑的丫头,瞧见自己的木剑摔断了,哪儿能不伤心?
方才女子此刻正与那位锦衣青年凭栏笑谈,瞧着极其开心。
刘景浊边走边说道:“咱们每做一件事,都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定要弄清楚,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要是自己做的不对,再疼再委屈也要受着。但是,如果自己做的对,那就不管别的,受委屈了就讨回公道,就是得理不饶人了,又怎样?”
白小豆哪儿听得懂,只能先把师傅说得记在心里,说不定以后哪天就懂了呢。
几步距离而已,那两人怎么都该察觉到刘景浊了,可就是不见转身。
刘景浊站定,轻声道:“这位姑娘。”
刚刚开口,那位锦衣青年转过身,拋过来了一枚五铢钱,淡然开口道:“够不够治伤,不够我再给你一枚。”
一枚五铢钱砸在刘景浊身上,随后掉落甲板,声音清脆。
女子扯了扯锦衣青年,轻声道:“算了吧。”
可楚螈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刘景浊。
白小豆扯了扯刘景浊的衣裳,轻声道:“师傅,我们走吧。”
刘景浊拍了拍小丫头脑袋,笑道:“没事的。”
抬头看向那二人,刘景浊神色冷漠,开口道:“治伤的钱我拿的出,只需要这位姑娘与我徒弟道个歉就行了。”
也不知怎的,那位女子又忽然是一脸委屈,拉着锦衣青年手臂,略带哽咽道:“楚哥哥,我不想给你惹事儿,我道歉。”
话音刚落,又是一枚五铢钱甩来,正砸在刘景浊脸上。
锦衣青年微微一笑,轻声道:“两枚五铢钱,买来她值得了这么多钱吗?出门在外,我劝道友招子放亮些,难道你不知道我爹是谁吗?”
刘景浊转过头,轻声道:“这位姑娘,道个歉咱们这事儿就了结了。至于这位公子所问,我的确不知道,或许你得回家问问你娘。”
女子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哭唧唧躲在青年身后,嘟着嘴,可怜巴巴的开口:“楚哥哥,这人怎么这样啊?连你都敢骂。”
那位楚哥哥眉头紧紧皱着,冷声道:“你真是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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