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摊牌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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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家了，你想家么？”疯和尚笑嘻嘻的问道。一瞬间明律圣卿不知怎的差点点头回应。无论你喜不喜欢，家总在那个地方。无论那里是否给你带来过温暖，你总是会想起它，虽然不一定是想念。明律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很想家，尤其是随着年纪的增加，他越来越多的想起那个令他鄙夷甚至憎恨同时也有些怀念的地方。“你想家了！我看出来了！”明律仅仅只有眼睛露出外面，可这就足以让疯和尚判断出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彷徨。明律不想跟疯和尚在这里浪费时间，微微点头致意后，便大步迈向了大殿。疯和尚也善解人意的没有继续纠缠，只是一边挖着鼻屎一边喊了一句：“放心，你会回去的，哈哈！”明律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他的心不由的一颤，但还是装作镇定的走进了大殿。他的脸上有些不安，不过反正有面具遮挡谁又能看得见呢！还没进到大殿，明律便听到殿内的喧嚣。两年一次的朝觐，除了面见佛在，本来就是八十一大寺红衣法师难得的聚会。西原幅员辽阔，往日里这些身份显赫的法师想见面殊为不易，尤其是明律建立了西原的情报部门——五戒，加强了对西原内部的监视，这位红衣法师平日里的来往便更少了。“明律圣卿到！”随着流川的一声宣告，大殿内顿时肃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下，身着金色华丽长袍的明律缓步走了进来。红衣法师们纷纷鞠躬见礼，不过仅从他们的见礼的姿势上看，便能分出如今西原的三大势力。从属于明律的法师们双手合十深深鞠躬，和另外两位圣卿走得近的法师则是单手见礼与其说鞠躬不如说是点头致意，而还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法师虽然对明律表达了足够的尊重，但显然待会他们看见那位少女佛在就不会这么恭敬了。明律圣卿高昂着头缓步走向那座神圣的木桩，好似自己是今天的主角一般。忽然在人群中，他看到了诺切！诺切作为弘法圣卿的特使前往中土他是知晓的，只是自己派去监视的人被做掉，而后自己企图搅乱谈判并且引起大文内乱的计划也宣告失败，也就失去了对谈判的了解。明律并不知道诺切是否和窦鼎之达成了协议，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无论谈成什么样最后也得由自己来拍板。而且他也不相信诺切能带回一份能让圣境上下满意的结果，要知道那种价码窦鼎之开不出来。“诺切法师，好久没见了！”明律停下脚步问候道。走到了自己面前，诺切也不好再敷衍，双手合十问礼后，才道：“看到尊贵的明律圣卿精神矍铄，我真是感到高兴！”“哦！没想到诺切法师这么关心我！其实我也很关心你，圣光寺数次派人去一叶寺，都没见到你，我还挺担心的呢？”明律问道。诺切也不紧张回道：“按前任佛在法旨，不得久坐寺中，当云游四方传我大爱佛法！诺切不敢不忘却老佛在圣言，便下山云游去了！”如今那些反对佛在的人，虽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但动不动就搬出老佛在来，让明律很是不悦。正当明律准备反击时，钟声再次敲响，这是在宣告弘法承谕两位圣卿的到来。片刻之后，还没见着人，便听见殿外疯和尚爽朗的笑声，还大喊着“恭喜啊恭喜啊！”为什么要恭喜他俩？明律心中有一丝不安。“抱歉抱歉，来晚了！”弘法圣卿刚入大殿便双手合十说道。明律特意嘱咐了，这两位圣卿入殿时不许替他们通报，也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弘法和承谕在圣境资历极深，他们现身哪里还需要通告，八十一寺的红衣法师赶紧转身行礼。两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微笑着缓步走向了木桩。“抱歉啊，尊贵的明律圣卿，在山下被民众们围住，耽误了时间！”弘法圣卿笑着说道。明律也懒得多做回应，只是微微点头回应，便转身道：“八十一大寺红衣法师已至，恭迎佛在！”随着这一声，大殿之中除了三大圣卿外所有人皆跪在了地上，恭候佛在的驾临，当然有些人虽然跪了，但背还挺的笔直，那是他们最后的倔强……大殿的后门缓缓打开，传来“冬冬冬”的声响。穿着怪异的佛在在众人的膜拜下，走入了大殿。说她怪异是因为佛在披了一件镶满了玉石的金色袈裟，头上带的僧冠上也镶嵌着一颗足有鸭蛋那么大的红宝石，可手上却拿着一根极不协调的破木棍子当拐杖。其实佛在年纪轻轻哪里需要什么拐杖，不过这根破木棍子传闻是佛当年使用过的，所以历代佛在在重大场合都会拿着它。虽然只是一根朽木，却跟那树桩一样，是象征着佛在的至高权威。那些反对女人担任佛在的红衣法师，看着神圣的木棍被一个女子拿着，都气的咬紧了牙关。要是他们知道这位少女佛在平日里没事还拿神圣的木棍敲腿，估计得气到喷血。随着佛在盘腿坐上了木桩，三大圣卿也跪了下来，作为他们的特权，他们是跪在佛在的脚边，并且被允许能够亲吻佛在那双神圣的双足。不过除了明律真是亲在了鞋面上外，弘法和承谕就是咂摸嘴意思了一下。他们才不愿意去真亲这小女娃的脚，当然了，佛在也不愿意被这俩糟老头子亲。明律庄严的再喊一声，众人起身又再次跪下对着佛在三拜，如此往复，倒是和大文的三跪九叩大礼如出一辙。跪拜结束，从八十一位红衣法师中甄选出来的三位代表分别走到佛在面前，各自不着调的吹捧了一下在佛在的庇护下，这两年来西原各地的风调雨顺，以及亿万民众对佛在的无限热爱。至此朝觐礼便宣告结束。明律不由的叹了口气，他不是感叹终于结束了，反而是在遗憾这么盛大的仪式竟然这么简单。明律是了解中土皇家那些礼仪的，你可以说那是繁文缛节，但在明律看来那些复杂的礼仪是彰显皇帝的权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也曾希望在圣境制定出一套新的礼仪标准，来体现佛在无上的神圣。只可惜一提出来，便被众多红衣法师以现行礼仪行之有年，甚至从《佛语》中找出曾有佛在称赞目前这套礼仪的记录进行阻挡。那些反对派知道明律是想借机增加如今这位女佛在的权威性，岂能让他如愿。而明律也不想因为此事而彻底撕破脸，只得作罢。“大礼已毕，各位不愿千里而来，佛在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晚膳，请移步偏殿享用！”明律起身抬手一请道。这些都是每次朝觐的标准流程，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这回有人还不想这么早去吃饭。“且慢！”一位红衣法师走了出来，先对佛在恭敬一鞠躬，才道：“难得前来圣光寺，我有几个问题希望请示我佛！”以往的朝觐可没有提问缓解，显然佛在有些不安，扭头望向了明律。明律赶紧说道：“你个人的疑惑，岂能劳烦佛在亲自开示！”“圣卿大人，我要请教我佛的，并非是个人疑惑，而是圣境的一些公务！”“那便更无需劳烦佛在了，佛在一向不干涉凡尘俗物，你难道不知道么？”明律厉声质问。“我当然知道，可今日朝觐站出来也是没有办法，这几年圣光寺逐年增加税负，我寺下辖之众难以承受，几次给圣光寺来信请求减免，却得不到回应。我只能当面请示我佛了！”站在明律身旁的弘法和承谕一脸轻松，就跟俩看热闹的老头一样。明律不用看也知道，敢在朝觐站出来大放厥词，一定是这俩老家伙的安排。“增加税负一是为了供养佛在，二是为了扩充军备，这都是何其重要之事！怎么，为了圣境大局，你们崖中寺就不能克服一下么？”明律大声质问道。在大文即使是皇帝都要名义上勤俭，就算过的奢靡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但在西原，供养佛在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任何人都不敢反对的，至于扩充军备，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夺回临原城，这是历任佛在念兹在兹的，也是无人能反对的。明律把这顶大帽子拿出来，想来这位崖中寺的法师也不敢继续争辩，然而明律猜错了！“固然供养佛在和扩军是圣境大事，但也请明律圣卿体谅民众，我崖中寺下辖不过百万，每年要承担八十万石的赋税，民众已经不堪重负。只怕在这么下去，也会像西南那些地方一样，发生动乱！”此言一出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很惊讶。虽然谁都知道西南发生了民众起事，但这种事在圣境发生便是重大丑闻，所以虽然大家都听说了，可台面上谁都不说，没想到今日有人把这事挑明了！明律愤怒的走上前去，死死的盯着崖中寺的红衣法师，咬着牙道：“谁跟你说西南动乱了！我佛庇护之地岂会有这种事！”法师慌了，面对明律的威胁他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就当他想退缩之际，又有几位红衣法师站了出来。“圣境民众无限热爱我佛，自然是不会有这种事，但西南有些民众被蛊惑而闹事，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明律圣卿也不用这么生气！”“何止崖中寺，圣光寺要加赋税，我小雀寺也甚是为难啊！”“我们大恩寺也是！”一时间本来肃静的大殿又喧嚣了起来，明律没有再回应，而是转身望向了弘法和承谕，瞪大的眼睛仿佛是在问：你们确定是要这么玩么？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弘法圣卿这时站了出来，先是对佛在一拜，便道：“肃静！我佛尊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些年，尊贵的明律圣卿执掌圣境大小事务，为了我佛操劳如此，你们不看僧面也得看我佛的面啊！”明律冷冷一笑，你这个老东西这个时候出来装好人！“不过么，诸位法师之言，也请尊贵的明律圣卿多加考虑，我佛尊前，要不是没有办法了，我想大家也不会这样！”弘法圣卿微笑着道。“我自是可以考虑！弘法圣卿德高望重，佛法高深，您也帮我想想，该如何面对眼下的局面呢？是减少我佛的供养还是放弃临原城与曾经包围过圣光寺的文国和解？”你不是把不该提的事挑明了么？那我也便挑明了呗！在西原有民众起事是禁忌，和大文和解又何尝不是禁忌！明律圣卿这话一出，大殿再次陷入了喧嚣。木桩之上的佛在看着这从来没有见过的混乱，一脸窘迫，双手不同摩挲着那根神圣的破木棍子。不少法师瞧见，不禁摇了摇头。“临原城自然是不能放弃！可和文国之间，其实也不必总是剑拔弩张！”承谕圣卿幽幽的说道。在场的红衣法师哪个不是老谋深算，一看这架势又听圣卿这么一说，越发觉得今日的事情不简单了。“承谕圣卿此话何意，难不成你还真想和文国议和？”明律质问道。“老和尚有幸，曾多次聆听老佛在的教诲！我们憎恨文国，因为我们终归是凡夫俗子，不似老佛在大爱于心。”承谕圣卿缓缓走到中间又道：“我们总说中土是佛所厌恶之地，无尽的佛光都不愿照耀的污浊之所在！可老佛在却一直挂念着那里的人，他曾说凡为人我皆爱，中土之众贪嗔痴慢疑，我所憾也。愿他日佛光东耀，能洗涤那里的污秽！”听闻此话，弘法圣卿眉头紧皱双手合十默默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老佛在常有慈悲之心，而我们却只有憎恨之情，纵然诵经数十载亦不愧乎！”承谕圣卿虽然目不能视但转着头似乎在望着周围的法师们，又道：“我们只记得仇恨，却忘记了我们使命应该是让无上的佛方传遍四海，这里也包括中土！各位，有一件事今日正好禀告我佛，文国已经主动派人前来，希望圣境不计前嫌，能够宽恕他们，祈求重修旧好！”大殿再一次哗然，和文国和解显然比赋税那些事更加重大。“哼，中土那帮愚昧之人终于知道自己的罪孽了吧！”“就算他们主动上门求饶，我们也不能轻易答应！”“我佛慈悲，既然他们知错了，我们也可以考虑重修旧好！”红衣法师们首先争论了起来，明律不想参加这种无谓的争论，走到了承谕面前，道：“圣卿大人敢保证文国是真心的？这不是一个阴谋么？”“我愿意以善念视之！”承谕圣卿微笑着道。“既然文国知错了，他们是不是该首先归还临原城！老佛在说过他希望佛光普照东方的话，这不假！可老佛在也说过，誓要夺回临原城，没错吧！”明律咄咄逼人的问道。“没错！而文国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也确实归还了些东西来！”承谕圣卿摆了摆手。众人都很好奇，文国祈和会还来什么东西。在大家的注视下，十几名僧侣抬着五个遮着厚布木架子走入了大殿。弘法圣卿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才道：“掀开吧！”佛在听说过中土的富庶，也很好奇那里的玩意，抬起了头想看看文国送来了什么宝贝东西，只是……“啊！”佛在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万万没有又想到厚布掀开里面竟然是五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