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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楼的生意终于如曹严华所愿,一天天慢慢好起来。

从最开始的没有客人,到一天两三桌、四五桌,尽管按照一万三的说法依然是每天连本都收不回来,但曹严华觉得,从无到有,就是巨大的飞跃了。

他辞了聚贤楼的工,晚上在酒吧帮忙,白天时间几乎都耗在凤凰楼。

没客人的时候,他就自己找事忙活,洗洗碗、擦擦地、算算账什么的。

炎红砂和一万三两个不像他那么尽心,但时常冒头,算是常驻,至于罗韧……

他基本不出现。

曹严华觉得也合情合理:他大概为了妹妹小师父在担心吧。

私底下,曹严华和一万三炎红砂他们讨论过木代的去向,曹严华和炎红砂都忧心忡忡,只有一万三无所谓,他甚至对他们的忧虑感到不理解。

——“你们以为我国是有多乱?她一个成年人,自己做决定,身上还有功夫,哪那么容易就出事了?”

炎红砂说:“万一呢?”

万一真是个细思则恐的词儿,就怕这个万一。

曹严华正胡思乱想,门口出现一个人,先还以为是客人,脸上端了笑正要迎上去,下一秒反应过来,是他小罗哥。

真是稀客。

曹严华问:“有事啊?”

“有饭吗?”

阖着是来吃午饭,吧台后头,郑伯抬头强调:“罗小刀,你吃饭一样要给钱的。”

罗韧笑。

他选了远离吧台的墙角位置,点了兰州炒饭,加一份羊肉肋排,一瓶可乐。

先不急着吃,示意曹严华坐下。

开口就问:“还记得五珠村海底下那幅画吗?”

记得,一万三后来特意重新画过,就张挂在存放凶简的房间里以作参考,那算是个凶杀场景,溺死。

“神棍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另一个地方,也发现同样的画了。”

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点了张图出来,递给曹严华。

曹严华接过来细看。

拍的照片,像是石板,上头凹刻的模糊线条,边沿还长了青草。

往后翻,一共三张。

第一张,有人蹲在河边俯身饮水,身后站了个人,蹑手蹑脚,偷偷靠近,像是意图去推。

第二张,先前那个饮水的人正被后一个人摁在水里,双手上举,似是拼命挣扎,远处,飞奔而来第三个人,像是听到呼救前来阻止。

第三张,水底沉着饮水人的尸首,赶来施救的人正把凶手摁压在地上。

曹严华惊讶:“三张?”

如果没记错,五珠村海底的巨画甚至不是全的,老蚌根本没来得及完成第三张。

罗韧拉掉可乐的拉口,仰头喝了一大口,碳酸带气的后劲上来,冲的鼻子和喉咙发痒。

“在浙江的一个古镇,石板桥,你看到的是踏脚的石板画,连着的。”

难怪线条模糊,千人踩万人踏的。

“说是当地的风俗,把一些罪案刻在桥板上,任人践踏,就可以让这种恶事不再发生。每座桥板的画都不一样,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甚至有一座,刻的是男女偷情伤风败俗,踩的人尤其多,以至于线条都快看不到了。”

想了想又补充:“当然了,画面比较含蓄,不会很露骨。”

曹严华咂舌,把这些刻在踏脚石板上去“践踏”,劳动人民的想象力和穿凿附会的能力真是无穷无尽。

他手指点在触屏上,把三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

“所以,神棍的意思是,新的凶简,在浙江的这个……古镇?”

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每一根凶简都有一个甲骨文的字,又叫简言,理论上,应该各不相同。第二根凶简的字是“水”,这桥板上的画又跟第二根完全相同……

曹严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是第二根?相同的……第二根?”

罗韧点头。

从浙江古镇到广西合浦,曹严华画了一下脑图:这是跨了大半个中国的幅度啊。

“还有,石板桥很有年头,至少是解放前修的。”

曹严华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很多线在脑子里开始打结。

罗韧看出来了,说:“纸、笔。”

曹严华颠颠跑到吧台,拿了纸笔又回来。

罗韧在纸上画了中国的地图轮廓,东部浙江的位置打了个三角,南部广西合浦的位置打了个三角,用条弧线连了起来,旁边写了个“至少>60年”。

曹严华小心翼翼猜测:“用了六十年时间,从浙江到合浦?”

单看罗韧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对,曹严华有点尴尬,他知道自己逻辑推理不行,不长智商光长肉。

罗韧说:“这只是神棍托人去查,发现了的。而事实上,中国很大,隐秘的地方太多,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没有出现在其它地方呢?”

曹严华终于明白了:“它……凶简一直在移动?”

又觉得自己问的多余,第一根,渔线人偶,凶案地点一变再变,凶简当然是在移动了。

罗韧问了个问题:“你觉得,它是在乱动呢,还是有自己的规律?如果有规律,它是按照什么样的路数在动?”

曹严华的脑子彻底当机:“要么,喊我三三兄和红砂妹妹一起研究?”

笨不能只他一个人笨。

罗韧说:“先来吃饭,先遇到你,就先跟你说了。你遇到他们,就跟他们说说好了。”

***

午饭过后,木代告半天假,向郑水玉支半个月的薪水。

郑水玉打死不相信她没有钱:“你是藏在内衣口袋或者什么秘密地方了吧?”

木代一脸的坦荡:“真没有。”

郑水玉数了钱给她,说她:“没你这么过日子的,做人,尤其是女孩儿,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啊。”

木代笑笑,揣上钱就出去了。

阳光很好,她慢慢踱到记忆中的那个老地方。

城市变了,老楼已经拆毁重建,但总有些东西没变,让她笃定,就是这个地方。

新楼商务住宅两用,底层很多商铺,上头当写字楼,街道上很多车,互相抢道。

木代一家家进去打听。

没有收获,店主大多是外来的,偶尔遇到几个本地的,年纪又都不大——二十年前,顶多是十来岁的小孩,很多事情都没有印象。

问的最后一家是个小超市,依然无果,木代叹气之余,给自己买了些日用品。

东西一买,就算是客户,店主比方才热情很多,主动跟她搭讪:“这么着急找人啊。”

木代笑笑。

店主忽然想起什么:“哎,倒是有一个人,没准……”

她同木代说,这条街上,到了晚上,八点来钟的时候,就会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出来摆摊,卖自家腌制的荤素辣串,不管卖完卖不完,十点一过就收摊。

她的形容里,老太太尖刻、小气、抠门、爱占便宜,有一次摊位摆在一个商铺门口,店主嫌她占着地方妨碍生意,她一跳三尺高,说:“我打小就住这了,左左右右我都踩过脚,狗屁是你的地方了……”

店主对木代说,这人是上了年纪的,要打听二十年前的事,找她没准有门。

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

木代找了个公共电话,给郑梨打电话说,有事,晚饭档可能赶不回去。

打完电话,就近找了个茶座,点了咖啡,还有冰淇淋,别看南田县是小地方,消费档次并不低,两样点单耗去她小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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