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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书院北面毗阾着一道峡谷,空幽深邃,两旁峭壁直立。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一前一后行走着两个人,前面是位脸蓄腮胡、背负羚羊的中年汉子,左手提着弓箭,身后跟着一位面色红润背着竹篓,右手握着一把短锄,前面的腮胡汉子正是闵行武,而后面的汉子是他的族兄闵正华。
此时天上突降白雪,只见那飞雪纷纷扬扬飘落在红绿相间的树木上,不一会儿便已是与树木着上了银装,更添一份景色。闵行武边走边道:“今年的初雪竟下了这么大,正华兄弟,晚上陪师父们喝点?”
“三弟,今天不回村里了?”
“不回了,等下把这羊杀了,给学子们?下身子。可惜秋白去拔仙台了。”
却听左边十余丈高的山峰上传来一道声音:“落羽盖红松,迎我仙台回,人间两行者,结伴书院归。”
话音中但见前方半空中随着飞扬的雪花,衣袂翩翩落下一位风采不凡,年近四旬的白衣文士,犹如仙人下凡。对着那两位汉子道:“多谢两位闵兄牵挂,吃羊肉怎少了秋白啦,哈哈……”
闵行武笑道:“莫不是秋白兄弟练就了天眼通,怎么知道我今天捕获到羚羊了。”
江秋白边行边道:“这半月来静思有点收获,便下山来了。”
闵行武笑道“悟得抱丹境了吗?哈哈,今晚应是秋白兄弟买酒了。”
“呵呵,这胎丹倒不易凝结,不过倒是有所领悟,也当可请两位师兄喝酒,到了书院我即刻叫袁伯去楚伯父那里买几坛好酒……不过羊肉得有劳行武师兄分与了。”三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九月初一傍晚,离太白书院距有二十里远的白鹤村,村上挂着“楚记”招牌的小酒肆,来了一行人马,正是楚南风与程正夫妇等人。
楚南风的母亲五年前离世,他想将其父接去书院,怎奈楚父却不舍离开这开了几十年的酒肆。但见楚南风带着女儿一家人回来,楚父大喜过望,忙招呼邻里帮忙,弄了一桌酒菜,一家人几年未曾坐在一桌吃饭,自是其乐融融。
一番欢谈后,却已近亥时,楚南风便带着翁牧、洛逍遥与楚父、程正夫妇作别回到了书院。
翌日清晨,在书院的前院议事厅内,楚南风坐在主位,正细看着手里的一封信件,左右两边坐着武望博,江无涯、华千行,楚南风将信放在身边的茶几上,望着江无涯笑道:“君贵邀请秋白前去澶州,此事甚好,正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秋白文武双全,跟随君贵,他日必有所成。”
武望博、江无涯与华千行三人听得楚南风之言,大感惊讶,未料到楚南风出去一个月未到,思想竟然大有改变,三人自是不知极少走动江湖的楚南风,此次外岀,从救下常山与孟小虎开始,到汉辽联兵攻打隰州这一段的心境历程。
“几位师父想必当初也都是满腔抱负,为国为民之心,可惜所遇皆非明主。”楚南风望着神情惊讶的武望博三人,笑了笑道:“一路上行来,听得众多百姓盛赞当今皇帝仁德,若是他有心怀平定天下之志,让中原百姓过上安定日子之愿,书院的学子也应出力。”
三人对视一眼,沉言片刻,武望博沉吟道:“即然山长同意,我等几个老头也不反对,就让秋白自己选择,而其他学子嘛……目前还是依书院原先规矩吧。”
楚南风闻言一阵沉思,此下学子来自大江南北,若叫他们将来学有所成,都报效中原大周朝廷,恐非易事,想到此处,楚南风点了点头道:“目前只好如此。”
武望博见江秋白之事已有定论,便将药王谷主苗长宁寻来之事告与楚南风。
楚南风听后心中一震,沉声道:“此贼行踪我也曾托洛兄留意,未料到竟躲在契丹,一月之期,还有二十余天,我两三日后出行。”
当年楚南风曾让洛寒水用“通宝阁”的势力暗中留意柳宫文的行踪,却是一直无有收获。
武望博三人闻言一怔,华千行道:“此去幽州虽有两三千里,但凭山长身手,五六日便到,何必如此着急?”
“上次本想去往悬空寺一趟,路上恰遇上常山、小虎二人,才叫印山与行武两位师弟将二人送回,以至未能成行,今日刚好北上寻那恶贼,可先提前往悬空寺一趟。”
“那燕王府不凡有身手了得之人,我陪山长一同走走。”武望博道。
“武师父不必太担心,此下那柳贼在明,我在暗,想来对付不是很难……走,几位师父,我与你们引见一下翁长老。”
翁牧此时正在后院厅中由赵印山等人作陪,见楚南风等人从前院到来,便起身与众人相互行礼问候,一阵寒暄后,楚南风便对翁牧笑道:“翁长老应是初来太白书院吧,我陪翁长老一览太白景色如何?”
“哈哈,老朽求之不得。”
楚南风望着厅外天上飘落的雪花,道:“尤其是降雪中的太白山景,如威明先生诗中所言“天街飞辔踏琼英,四顾全疑在玉京。”拨仙台冰岩、峰雕更是天成之作。”
“美景加美酒如何,哈哈……”
众人闻言自是一阵大笑,楚南风看见洛逍遥不在堂厅中,心猜他去看常山与小虎了,便对武望博笑道:“武师父,归来醉应该还有几坛吧,今晚就让翁长老喝个痛快。”
“还有五坛,重阳将到,寒水这小子应该会派人送酒来,全拿来喝了。”
武望博与洛逍遥的爷爷是师兄弟,楚南风之所以与洛寒水相识原因便是于此。那洛逍遥的爷爷见师弟武望博隐于太白山,知他好酒,每半年都会叫洛寒水送酒前来,待洛逍遥的爷爷寿终归西后,洛寒水依然如此,从未断过,只是送酒之人多是他的手下,洛寒水则是两三年上太白山一趟探望众人。
到了午后,楚南风便带着翁牧前去拔仙台,一路上白雪皑皑,各山峰被雪覆盖,犹如冰雕,但见那披着雪花的红松绿树,隐约可见的枝叶颜色反倒点缀雪山,就像是一张白纸上勾勒彩墨山水画一般,翁牧自然是赞叹不已。
到了拔仙台,一阵阵白雪随风飘过,寒气冽人,但二人功力深厚,自然不惧,若换是寻常之人怕早已与拔仙台上异石冰雕一般了。
翁牧环眺四周,眼前天地竟是连成一片,自己犹如苍海一粟,刹那间心念百般,一时沉思无语,忽然仰天长啸,纵身而起,竟在拔仙台上施展身手,练起拳脚,但见他身轻如燕在雪中腾挪跃跳,方圆数丈未见雪花落下。
站在不远处的楚南风任凭白雪覆盖在身上,片刻间竟如一尊雪人,屹立不动。待翁牧收起拳脚时,楚南风心念一动,身上的雪花径自化作雾气,飘荡而开。
翁牧感慨道:“二十余年前,令师曾邀老朽来此,那时老朽正随贤明公(王彦章字号)行走,舍不得富贵荣华,错失机缘呀。”
自跟随洛寒水入了“通宝阁”后,翁牧对身外之物已视粪土。今时随楚南风上了拨仙台,但见天地茫茫,自已犹如沧海一粟,心下一阵茫然,过往种种涌现眼前,他能修得抱丹境悟力自非一般,一番回顾,心境豁然通贯,隐隐有踏入抱丹境大成之势。
以楚南风修为自也看出翁牧有所悟得,他之所以带翁牧前来,便是看到翁牧心境未能通贯,想借拔仙台苍茫浩然之势,让他有所感悟,此下见他已有踏入大成之势,便是笑道:“楚某一路观翁长老侠义之风,得见长老英雄本色,此下心到缘至,可喜可贺。”
每个人的心境都与经历有关,若王彦章未亡,翁牧此时此境未必会有此感悟,闻言便是点了点头,抚着长须哈哈大笑。
二人回到了书院已是黄昏,但见几位学子在前院屋舍廊前窃窃私语,虽距离二三十丈,楚南风与翁牧的境界自也能听见,只听一位学子低声道:“逍遥师兄也称他们俩为小师叔,我们不叫恐怕不行,万一山长知道,要受罚的。”
言语间但见楚南风归来,众学子便急忙行礼问好,原来孟小虎与常山二人成了华千行与武望博的关门弟子,众学子按辈份自当称孟、常二人为师叔。想是见孟、常二人年纪又小,又晚入书院,乍然间成了师叔,众学子心中难免是为不服。
太白书院教文授武,对礼数更为重视,闵行武,闵正华二人年纪都比楚南风大,但入门比楚南风晚,也要称楚南风为师兄。楚南风心中暗笑,见众学子问好,点了点头道:“你师父他们呢?”
其中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学子道:“师父去后院的山窖中取酒去了,师公他们都在厨堂等候山长。”
楚南风看了天色道:“好,是时候用晚饭了,你们也一同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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