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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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厚哥，前面是怎么回事啊？狂叔不是有令，不许隆家有片板下江？”

李德厚当即解释：“楚堂主你远在京城不知道，就在二十天前，西山镇战后不久，本郡太守亲自下场，为隆家与上官氏说和，让我们铁旗帮不得再封锁两家的船只，还让我们与上游的十七连环坞停战。”

楚希声眉心皱的更深了：“狂叔答应了？就这么放过他们？”

“旗主当然不肯答应。”

李德厚苦笑了笑：“不过太守言辞很恳切，又请了州城里的按察使大人，以及浔阳郡的太守作陪。这位不但让隆氏与上官等三家一共赔了八十万两魔银，还令隆衡给我们死在火骨窟的兄弟披麻戴孝，三刀六洞。”

他说到这里，目光又扫了周围一眼：“大家都明白着呢，那些家伙不过是想要求得一线喘息之机，我们迟早还得与他们抽刀厮杀，分一个胜负高下。

不过我们旗主已快晋升四品，所以上面几位的意思，是不妨先虚与委蛇一阵，待到旗主成功升品，我们面临的局面就好办得多，即便州城里的那些大人物，也再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这次旗主大开香堂，就是为安排此事。”

“原来如此。”

楚希声眼神释然，心里却是不爽利。

此时双方的船只，已经接近到不足一里距离。

楚希声心神微动，随后就手按着长刀，似笑非笑道：“这不是隆家少主隆衡隆大少吗？真是巧了，最近楚某一直都想寻你算一算往日的旧账。没想到今日运气好，恰好撞见。”

隆衡满月般的脸庞微微一动，他除非是聋子，才听不出楚希声的挑衅之意。

“确实很巧！”

隆衡本就冰冷寒洌的目光，就如刀枪剑戟般的与楚希声对视，不过他的语声却很平静：“说到旧账，我那二弟也是因你而亡，隆某一直铭记于心。不过我们几家的合约，是两位太守大人与按察使大人亲自见证，你待如何？”

楚希声闻言哑然失笑：“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与铁旗帮何干？你们议和的时候，我狂叔也没越俎代庖，代我应下与你隆家化干戈为玉帛吧？

昔日阁下在古市集，不惜一切都要取我性命的时候是何等霸道，为何今日你我仇人见面，却要畏首畏尾，顾忌起了什么规矩？莫不是害怕了？”

隆衡脸色不由铁青，握剑的手逐渐青筋暴起。

他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楚希声冲突。

隆家的生意，已经中断半年了，现在急需把他们积存的货物卖出去，缓解家中吃紧的财力。

更何况——

隆衡斜睨了楚希声后方，那面色冷漠的叶知秋一眼，只觉自己左臂隐隐生疼。

不过楚希声的言语，却分明是狗仗人势，蹬鼻子上脸了。

以隆衡的城府，都压不住心中怒焰。

“昔日老子被你们逼入火骨窟困了数日，这份仇怨，楚某一直都记在心里。”

楚希声的眼中现出一抹厉泽：“我修的是睚眦刀意，讲究的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是该算一算了。”

他话落之际，就已从甲板上飞跃而起。

此时他们两艘船的距离已拉近到不足五十丈，而七重的轻云纵，与六阶的光阴瞬影之身，可让楚希声轻而易举的跨过这段距离。

楚希声的身姿轻灵，可当飞至那八千料的大船上空时，他手中的巽风震雷刀却锋锐之至，势能断开一切。

“杂碎！”

隆衡不怒反笑，一身衣袍无风自舞：“你既然想要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铁狂人无敌于秀水，他隆衡不得不忌惮数分；那个正阳武馆的教头叶知秋，战力达到五品上，此时也就在对面船上，让他不能不防备有加。

可这楚希声算什么东西？竟敢仗着铁狂人与叶知秋的势，当面向他启衅！

此人名列‘神秀十杰刀’，确实名动天下，可此人终究只是一个区区七品。

打败几个同年龄段的少年，再被别人吹捧几句，就看不清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他没等楚希声落在船上，就蓦然拔剑，那剑如寒星炸闪，恰好斩至楚希声的刀刃前方，力量最薄弱的一点。

随着一声‘锵’的声响，双方之间爆开刺目火花。

他们的力量对撞，使得隆衡脚下的大船，往下游一滑。

隆家船上也有众多高手，都纷纷朝着楚希声奔行而去。

不过就在这一瞬，其中两名七品武修，都是面门中箭，直接被两枚重箭，钉在了甲板上。

其余之人都吃了一惊，往对面看了过去。只见一位肌肤微黑的娇俏女子，正手搭着箭，半张着弓遥指着他们。

那娇俏女子的面上微显笑容，显露出一口整齐的银白贝齿，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额外美丽。

可隆家众人都不仅心生寒意，此时竟不敢做任何动作。

他们感觉自己此刻稍有异动，就一定会死在这女子的箭下。

楚希声与隆衡二人之间，则是连续的刀剑轰击，彼此间爆开无数光影与火花，铿锵之声震人耳膜，一瞬间就是二十余击。

隆衡的目光，逐渐现出惊意。

面前这个家伙的刀速，居然仅仅逊色于他半筹而已！能够跟上他的剑法。力量也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有着碾压性的差距。

此人的修为，明明差了他一品又一阶，却能与他正面对抗二十招而不显败像。

果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家伙的血脉天赋，竟已提升到了这个层次！

再要等个一两年，此人必将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楚希声则是暗暗一叹，现在的他果然还不是这条毒蛇的对手。

双方‘全力’交手，楚希声估计自己只能撑五十个回合。

之所以这里要特意加个‘全力’二字，是因楚希声有所保留，隆衡目前也没有用上全力。

不过这一战他却嬴定了，只因他还有额外的帮手！

就在隆衡面色清冷，杀意越来越盛的时候，十只巨大的何罗鱼触手，突然从河底里面穿出，往隆衡脚下的大船轰砸过去。

隆衡毫不觉意外，他最近对楚希声颇为关注，知道此人有一只六品上阶位的何罗鱼僵尸傍身。

这头僵尸在水中的战力也达到了五品阶位。

他抬手一拂，手中长剑竟在这刻凝聚出无尽寒气，如一挂冰河般的席卷开来。不但江面在冻结，那十只触手的表面也开始覆盖寒冰。

不过就在隆衡即将把何罗鱼的触手冻结之际，却见眼前楚希声的刀势大变。

“你这船，保不住的！”

那一刀斩来，却是极尽玄妙。

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虚实不定，远近难测，乘虚不坠，触实不硋，千变万化，难以捕捉。

这莫非就是楚希声的成名秘刀‘白马非马’？

隆衡心中大惊，穷尽了自己的灵感之力，才勉强在那巽风震雷刀，快要斩到他眉心前的时候，才捕捉到这一刀的真实方位。

隆衡在最后一刻，才封挡住了楚希声的刀势。

“当！”

随着这声尖锐的声响，隆衡的整个人，在楚希声重刀轰击下，蓦然往后滑退了数步。

与此同时，他无法再封冻何罗鱼的出手。

那十只粗大如水缸的触手，瞬间就将这艘八千料大船的头部，砸成了粉碎！整艘船则往前一翻，显出了倾覆之势。

“你——”

隆衡脸上的青气更深，怒火攻心。

此时他甚至有了不惜一切，也要将楚希声斩杀于此的决心。

哪怕是事后，会被叶知秋与铁狂人围杀报复，隆衡都在所不惜。

不过要杀死此人，关键还是要一击致命，不能给叶知秋插手的机会。

就在他思念电转之际，楚希声已经往另一条大船飞越过去。

他还没有杀死隆衡的能耐，却可当着隆衡的面，毁去他的这几条八千料货船。

“休想！”

隆衡一声冷哼，如影随形的追击着楚希声，

此时他已感觉到楚希声的棘手。

这家伙的战力，绝非是他对手，可加上一头何罗鱼，二者联手后攻防一体，战力激增何止一倍。

隆衡在江面上与楚希声交手了不下二百击，他的寒力溢散开来，使得外围的河面上都有了厚厚的浮冰，却拿楚希声无可奈何。

反倒是他的另一艘大船，已经被何罗鱼的触手破坏的不成模样。

楚希声并不全力与他交手，更多力气放在破坏船只上，那十条触手在水下抽冷子就是一鞭，将那条船砸出了数个巨大窟洞。

眼前这艘八千料大船已经大水漫灌，可能保不住，隆衡终于忍耐不住。

“寒天斩，杀！”

他施展秘招，那青色的长剑爆出了无数的青蓝光华。

那剑光所过之处，七条如肉盾般拦在楚希声前方的触手，几乎是应声而断。

隆衡的这一斩余势还剩三成，继续往楚希声轰击过去。

楚希声则是面色漠然，同样施展极招，以攻对攻。

极招*风之痕！

这一刀，他只求快，狠，重！彷佛是要将隆衡一刀斩为两半。

让楚希声诧异的是，隆衡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竟然是一副以伤换伤，与敌偕亡般的气势！

楚希声愣了愣神，随后就唇角微扬。

既然是以伤换伤，互相伤害，就得看谁的身体更硬实了——

他同样没有半点退缩之意，手中的巽风震雷刀则更快！更狠！更重！

而就在下一瞬，两人的刀剑几乎同时斩中了对方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