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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应登,率四百马队迎击右翼。”
高应登可能是刘承宗麾下左哨最金贵的人才,出身延绥镇宁塞营勤王军管队,是左哨的副哨长。
原本是想着千金买马骨,好收拢勤王军的心,万万没想到给了杨彦昌二百匹战马,就换来这一队人。
是个大人才,在与宁夏总兵贺虎臣的交战中,刘承宗都没拦住他骑马冲锋。
喜提狮子营首个被俘军官的称号,而且是被自己人俘虏了。
因为这事,高应登没少被人明里暗里嘲笑,当下听到刘承宗点他迎战,兴奋地脸上寒毛都炸了起来,当下抱拳领命。
旋即四百骑兵自军阵敞开右翼鱼贯而出,迎袭来敌军对奔而去。
而对于左翼,刘承宗并不担心,原本四面合撞的战术,到如今只剩相邻两面,他们顶得住。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韩家兄弟道:“让弟兄们准备好,一旦哪边撑不住,就支援上去,阵不能动。”
“属下明白!”
韩家兄弟这会都不用铍箭了,箭壶填满破甲箭,与亲兵们整装待战。
三眼铳在右翼火炮射程之外打响,双方在兵器上几乎相同,战斗方式也较为类似。
不同之处在于关宁军火器多些、也更重,尽管高应登出阵对他们来说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快就完成掩护轻炮的变化,在打放三眼铳后进入近身接战阶段。
而高应登的马队装备弓箭更多,投射箭矢伤害不足,更乐于游斗。
尽管都是大明的军队出身,但面临不同的假想敌让他们拥有不同的特点,而在此时关宁军的长处很难发挥——他们的战马不行。
而高应登所擅长的方向,却因军阵炮兵在侧变得极有优势,虽说放箭对重甲伤害不足,但可以一直放,放不伤人可以伤马。
被抓了就往军阵附近跑,落单的关宁马兵也不敢追,追过去就会被三眼、鸟铳集火。
双方初一交锋,高应登这边就被三眼铳接连放倒数骑,不过随第一次齐射结束,不少铳手比起绕至阵后重新装填,更愿意加入近战,导致其火力后劲不足。
如此一来,高应登倒也不落下风。
与此同时,左翼的关宁军已拉开战斗队形,待正面传出一声号音,两面同时向狮子营军阵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刘承宗望见北边几个人影,不禁露出笑容。
河对岸也就二三十个人,是戴道子的塘兵,他用五个马兵悄悄淌水渡过泾河,都提着当号炮用的三眼铳。
五个人摸到正准备进攻的左翼后边,猛地驰击过去,贴近了砰砰放出五铳,夹着尾巴逃跑了。
几匹受伤的战马在阵中乱窜,给左翼带来不大不小的麻烦。
片刻之后,他们重新整队,两面一时俱撞。
军阵边沿到处是军官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一排排三眼铳与鸟铳被接连放响,夹杂狮子炮的怒吼。
战马与军兵尸首在阵外仆倒一小圈,时不时有受伤的战马挣扎爬起,可还没走出两步,就只能发出悲鸣倒毙。
呜呜的号角声在战场响彻,两翼的关宁军都在收缩,高应登所率马队在追逐片刻后,也缓缓撤离战斗。
尽管高应登策马回还本阵时,马背上拦腰扔着个被俘的关宁兵,模样像打了胜仗一样。
但实际上双方交战不过片刻,高应登的心肝都在颤,这帮人在马背上打三眼铳、打鸟铳。
其实算上敌军战马被毙倒的摔伤,两边骑兵才算打了个平手。
高应登走马过来,将擒获俘虏往地上一丢,歪头看着自己被打没了一块的铁臂缚,心有余悸:“这帮蛮子,三五步提着铳往脸上怼,真是不怕死。”
刘承宗登上还未修好的土山,向敌阵望去,就连跟杨耀纠缠的那些骑兵都返回了他们阵中。
让他不禁疑惑,敌人这是想干嘛,打算成建制逃跑?
随即他就在心中把这猜测否定,关宁军的战马不足以支撑他们长途逃遁,跑不掉的。
如果不是为了跑,那就是为了攻。
刘承宗命亲兵传信,道:“告诉前阵做好防御,敌军要发动总攻了。”
片刻之后,敌阵人喊马嘶,一个又一个骑兵队向军阵正面奔来,他们更加激进,三眼铳、鸟铳贴近至军阵十步之内打放,不计代价地向正面展开强攻。
随后,硝烟边沿有骑兵下马,距二三十步,以弓箭与军阵对射,只打最外侧持长矛的辅兵。
一时间双方伤亡激增,关宁兵才拉弓射倒一名辅兵,紧跟着就被辅兵身后的战兵用强弓放倒,甚至有可能被鸟铳手直接击毙。
即便辅兵看身侧袍泽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仍不敢逃跑,沉下身子持矛守御。
有些辅兵是来自宁夏和固原的边军,还有些辅兵曾经为上天猴的部下,那些人至今都没办法长时间穿戴甲胄,但他们的纪律甚至要强于边军。
实际上他们和关宁军的兵力来源更加相似,他们都经历过,没组织没能力的乌合之众如何被敌人如割草般大肆砍杀。
也经历过如何用纪律与组织,与强敌对搏并取得胜利。
他们知道军阵意味着什么,在军阵里人会死,运气很坏的人会死;但当失去军阵,只有运气很好的人才能活下来。
他们持丈五长矛稳稳站在军阵边沿,等待着硝烟里冲出大量持刀矛的骑兵,只要再守住一次,敌军的这一波进攻就结束了。
狮子营都习惯了关宁军这三板斧。
不过这一次,冲破硝烟的关宁兵真敢往上撞。
硝烟渐散,战马被抽得不住嘶鸣,持刀枪的马队呈却月状,用刀枪驱赶着上百匹战马,视打来铅子炮子如无物,奔踏叫喊着冲向狮子营本阵。
战马像一道巨大的潮水,排山倒海般涌来,在正面阵线战辅兵的视野里,仿佛天地都在颤抖。
曹耀和高显都瞪大惊恐的眼睛发出叫喊,八门狮子炮齐齐开火,战场另一端的杨耀同样像疯了一般,率马队疾袭敌军腹背。
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战马摧折长杆,随即毙倒,更多战马越过尸首冲入阵线,鸟铳手倒提火枪轮砸不停,或干脆抽出刀来贴身宰马。
而在轰踏而来的马群之后,一个又一个骑兵队向军阵缺口冲锋而来,延绥镇西路副总兵曹文诏位于最前,然后是他的侄子与其他将军,再然后才是普通马兵。
刘承宗在土山上转头,扬臂自后向前,命令后阵军士向前压去,他从红旗背上抽出雁翅刀,跳下土山率队压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疯狂。
“关宁军,我来收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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