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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代天等人都没想到眼前这位广义会副会长华鸣洲,居然能识得最后陪伴在慈海神尼身边的那名女弟子,于是便都顺着华鸣洲的视线看去,果见台下峨眉派弟子队列的后面,不远不近地站着一位年轻的蒙面姑娘,其身份最为可疑。
只见那位姑娘裙布钗荆,衣着打扮简朴,但却干净整洁,以纱巾蒙着下半张脸,头上发髻无饰,仅一根彩绦束发,青丝流瀑般垂于后背。细看之下,只见其生得额若覆肝光润圆满,山根若瓶颈承上启下,眉若远山横翠,眼若晴空皓月明亮深邃,神清气朗而自带雅风,令人见之忘俗,气质端庄而自生威严,令人不敢正视。这般模样,本应是世间罕见的美貌,只恨天公不作美,偏偏让她在左眼尾处长了一小块黑褐色的胎斑,就像是白玉中的瑕疵,很是碍眼。其虽以纱巾蒙住了下半张脸,但鼻子、嘴唇与下巴美妙的轮廓仍隐约可见,但说不定纱巾下还有更多的胎斑等,真是令人又敬又怜,又不敢多想!
原来,就在杨远风与曹云烟在台上对掌时,台下的众人都只顾着看好戏,而华鸣洲却没多大兴趣,只在台下随意走动,目光乱扫。当他看到峨眉派弟子队列的后面站着一位眉清目秀、却以纱巾蒙着下半张脸的姑娘时,心中觉得有异,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华鸣洲一开始也没能想到那位姑娘可能就是慈海神尼身边最后的那名女弟子,只是觉得似曾相识过。直到他脑海闪起一个多月前与小叶子在岭前庄的一户农家蹭喜酒吃的情景时,记得那户农家厅堂上挂着一幅“慈海神尼救苦救难功德无量图”,画中有一位手里端着药葫芦的小姑娘,其左眼尾处也正好有一块黑斑,当时他还以为那块黑斑是因为画那幅画的秀才手拙,不小心溅上墨水弄脏了画面所致。而现在当他看到眼前这位纱巾蒙着下半张脸、左眼尾处也有块黑斑的年轻姑娘时,又见她孤零零地站在峨眉派弟子队列的后面,他便认准了她就是画中慈海神尼身边的那名女弟子,于是便走过去有意无意地与她搭讪起来。所以,现在他又故意请她上台来一起演练刀法与剑法,想看看她有何反应,借此证实自己的猜测。
那位姑娘听了华鸣洲的请求,果然穿过人群,跃上台来,落落大方地向众人抱拳作揖,自报家门道:“慈海神尼弟子赵青心,请各位多多指教!”说罢便拔出剑来,亮了个起式礼,然后摆了个架式,剑指华鸣洲,看样子是要与他对垒,而非共同演练。
虽然华鸣洲说是要一起演练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但刚才在台下他上前去与赵青心搭讪时,不由眉目含情,言语中也时不时流露出关怀之情、交好之意。赵青心本来跟随师父行医,虽见识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所接触的大多是老弱病残的贫苦百姓,就是没有被风流俊俏的青年男子如此搭讪过,而且华鸣洲此时正是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其言语谦恭、神色和悦,七分如谦谦君子,但其又形骸放荡、神采飞扬,三分似风流浪子,他的眼神让她的芳心第一次不由自主地乱跳,脸颊也是一阵燥热,幸好有纱巾半蒙着下半张脸。她对这种感觉不知所措,心中反而生出莫名的气恼与嗔怪,但偏偏华鸣洲一直厚着脸皮不肯走开,她又不便变脸拂袖而去,只好爱理不理地回应着,其实心中的火气已越积越大。然而,现在华鸣洲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请她上台来一起演练刀法与剑法,她以前虽常伴随在慈海神尼身边念佛修身养性,但此时她心里已有恨不得用手中的剑把华鸣洲刺成筛子的想法了。只是此时她不免满腹狐疑:“为什么他知道我是慈海神尼的弟子呢,难道我们俩以前见过面?但为什么我自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刚才在台下时他并没问起过,我自己也没说,但现在他却能指名道姓要我也上台来共同演练刀法与剑法,说明他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刚才在台下时,他为什么不直接先把话说明白了再说,现在这么做,好像故意让众人知道我是慈海神尼的弟子似的?”
不过,赵青心才不愿跟华鸣洲共同演练什么“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更不愿在台上和他多说话,所以她就先摆好了架式,等华鸣洲也准备好了,就只和他道了声“看剑!”便一剑刺了过去,华鸣洲只好举刀接招。虽然赵青心一口气连刺了十多剑,但华鸣洲一开始只是防守和躲闪,并未回击,因为此时他已发觉刚才自己的行为有无礼冒犯之嫌,已惹得赵青心生气了,所以不敢再造次。但赵青心的剑法已相当炉火纯青,所以十多剑过后就逼得华鸣洲手忙脚乱,不得已反击几刀,方能守住她的攻势,但他的刀锋总是偏的,并未对准赵青心的身体要害。
不过,赵青心的火气消得也快。刺了二十多剑后,她已经感觉到了华鸣洲刀法中的道歉谦让之意,再说她毕竟跟慈海神尼修身养性多年,所以心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也就不再一味地出狠招了。虽然华鸣洲有时还故意退让,但当她手中的剑刺向华鸣洲的空档时,也是形似至而势未至,或是剑锋走偏,或许此时她心里已不再是真的想刺伤华鸣洲了。
峨眉派的万花剑法缤纷多变,且不论威力如何,但演练起来确实好看,而舞风刀法如阵风吹卷,也是非常具有观赏性,两者合在一起演练,似万花随风飞舞,还真是精彩极了!过了四十多招后,华鸣洲与赵青心俩人在台上你攻我守,我进你退,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虽是两套不同的剑法,但此时已是渐渐地磨合起来。再后来,俩人的演练,似在比试打斗,又似在相互配合共同御敌。又再后来,俩人更像是刀剑合璧共舞一曲,渐渐配合得天衣无缝,刀光剑影纠缠在一起,煞是缤纷多彩!
其实,刚开始只是华鸣洲用自己的刀法去配合赵青心的剑法,若不是他对峨眉派的万花剑法比较了解,甚至曾和别人一起演练过,他怎会知道自己的舞风刀法可以与万花剑法合在一起演练呢,因此起初只能由他去主动配合。而赵青心对于他所谓的“舞风刀法”却从未见识过,所以根本上谈不上配合,而且一开始是以“敌对”的方式与他演练,只是演练了一阵,慢慢熟悉了华鸣洲的刀法后她不仅“敌意”已消,而且也认为确实可以刀剑合练,所以受其刀法的引导,才不由自主地配合起来。直到五十招后,俩人已全神投入,或共同进退,或互为攻守,此时才谈得上真正的互相配合,刀剑趋于合一。
众人看了,都觉得华鸣洲说的果然没错,他那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共同演练实在是好看。但台上的慧生大师和空寂师太却渐渐看出了刀法与剑法之外的微妙之处,确实,这套刀法与剑法可以合在一起演练,既可以对练,也可以合练,但若不是华鸣洲与赵青心此时已是心有灵犀,就算俩人已事先在一起练习过,也未必就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天衣无缝!
空寂师太见了,不由心想:“台下还有众多的本派的年轻女弟子在看着,华鸣洲和赵青心的刀法与剑法演练应当适而止,否则,要是她们动了凡心,日后可就未必能全心全意练习峨眉剑法了,这可大大不妥!”于是她走上前去,行法礼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且暂停演练。”
华鸣洲和赵青心听了,便收招回礼。赵青心回想刚才自己忘情投入刀剑合璧的情形,不由脸上一热,幸好蒙着纱巾。
空寂师太又说道:“华施主,多有打扰了!赵姑娘乃是本派师叔祖慈海神尼的寄名弟子,你们且不必急着比试,老身有些话要问赵姑娘。”华鸣洲回道:“哪里哪里,本当如此!”说着自行退到一边。
空寂师太正在询问一些关于慈海神尼的身前身后事,慧生大师和林因明也围了上来,与赵青心互相问候一番。林因明见站在台中央讲话不便,便又请赵青心在台上就坐,但赵青心说自己只是慈海神尼的寄名弟子,也不算是峨眉派的人,更不能排资论辈,所以坚决推辞,确实,若非要排资论辈,她也高了空寂师太一辈,好在她只是慈海神尼的寄名弟子,并未入籍,才免了许多尴尬。林因明又请赵青心与曹云烟等人同坐,赵青心仍是推辞不已。
赵青心一时身处窘境,一旁的华鸣洲见状,就上去拦在她前面道:“华某也正好有一些关于如何治病救人的要事想请教赵姑娘,但此处说话甚是不便,赵姑娘,不如我们先到下面僻静的地方谈去?空寂师太、慧生大师、林总管你们要在台上坐镇,也不便离开,有什么话不如日后再找赵姑娘说去。”
空寂师太、慧生大师和林因明听了,知道华鸣洲这是在替赵青心解围,也不好把他驳回去。况且,若不是华鸣洲在人山人海中把赵青心请到台上来,他们原先谁都不认识赵青心,自然也就没机会知道她是慈海神尼的弟子了。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华鸣洲与慈海神尼有什么渊源,竟然识得她身边最后的弟子,就刚才华鸣洲和赵青心俩人一起演练刀法与剑法的情形看,他们俩应该是一对旧相识。因此,他们听华鸣洲如是说,就不好再强留赵青心在台上就坐。
慧生大师望着华鸣洲和赵青心双双跃下台去的背影,一时心生感慨:“从刚才华鸣洲和赵青心共同演练刀法与剑法时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样子来看,他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恐怕将来也难免有一番尘世情缘!若从他们俩人的相貌形神来看,华鸣洲形神飘逸超凡,幻化万千,仿若是一道阳光下的彩虹,而赵青心形神端庄骄艳,清绝脱俗,仿若是朵含羞待绽的荷花。俩人在一起,犹如白荷映彩虹,雨后见佳景,劫后结良缘,真是一对绝配!希望赵青心跟随慈海神尼念佛行善多年,因此获得福报,能逢凶化吉,与华鸣洲安全渡过劫难,莫叫造化弄人!”想罢,不由念了几声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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