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灯火阑珊玉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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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内，只听门外有人兴奋地连声喊道：“少侠杨远风到了！”顷刻，便见武林盟总管林因明引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准时走进了醉仙楼大厅。

刘代天对林因明这位得力助手甚是满意，交代他的事总是能办得非常圆满周到，因此可省心多了，他先前命人飞鸽传书说半个时辰后到，果然刚好半个时辰，他就引着杨远风到了。原来，林因明早已命武林盟长安分坛的人规划好了进城后的行进路线，并计算好了路程，所以他和杨远风进城后，只要在路上稍稍控制好行进的速度，就可以使得半个时辰后刚好到达醉仙楼。

杨远风刚走进大厅，大厅里两旁的人便纷纷站起来，有的欢呼、有的赞叹、有的抱拳、有的鼓掌，场面十分热烈！

杨远风环视左右，只见这些人大多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少年，他早已听林因明说起过，除了武林盟主刘代天，还有各大名门正派的年轻代表，在醉仙楼为他接风洗尘，因此他想：“大厅里的这些年轻人，应该就是各大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了！”于是，他一边频频点头微笑、一边左右抱拳回礼道：“大家好，在下杨远风；各位，有礼了！”

杨远风随林因明走到大厅中央时，见堂上屏风前坐着一位身形魁梧、肩宽腰粗年约六十的长者，其脸色和蔼，神情宽厚，却又不怒自威，气度不凡。那长者见他和林因明进得门来，便起身向前迎了两三步，满脸堆欢地打量着他。杨远风见状，心想：“想必此人就是刘代天盟主了！”果然，身旁的林因明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告诉他那人便是当今武林盟主刘代天。杨远风听了，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拜道：“晚辈杨远风，拜见刘盟主！”

刘代天哈哈大笑两声，上前抓住杨远风的手，拉了起来，又仔细打量一番，啧啧称奇道：“果然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更不愧是天山老人的弟子，不仅相貌堂堂，而且刚出江湖，就行侠仗义为武林除了一大害。哈哈，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像刘某这等老朽，再过几年也差不多该退隐江湖了！”杨远风赶忙说：“盟主过奖了，晚辈何德何能，只不过做了件区区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刘代天又道：“杨少侠…不…杨老弟不必太客气，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也不要太拘礼了！说来天山老人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了，我虽未拜师门，但也曾有幸得到他老人家指点一二，你我也算是同门兄弟了。”杨远风急忙道：“这万万使不得，刘盟主折杀晚辈也！”刘代天打断他的话，又说道：“得了得了，你也不要太拘礼，人人都知道我刘某人是个大老粗，不太讲究礼节。以后我心里就认了你杨老弟，称呼上无所谓，就看老弟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位刘大哥了！”说着便拉着杨远风的手，把大厅里的人一一介绍给他认识。

礼仪过尽，杨远风到客房中洗去风尘，又回到大厅上，林因明便命人开始上酒菜。江湖中人大多是豪爽之辈，食量也大，习惯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刘代天怕年轻人在他面前拘谨，便让杨远风、林因明、程有田及长安分坛的两位副坛主等人，随他到楼上包厢边吃边聊，其他人自行乐趣。于是大厅里一时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不曾消歇。直至掌灯时分，众人都已酒足饭饱了，方各自回房歇息，个别尚有兴致的，便结伴逛长安城的夜市去了。

杨远风到房中再洗漱一番，想单独拜见刘代天，他刚到走廊上，便见林因明迎面走来，远远地抱拳道：“杨少侠，刘盟主正要请你到他房中再畅谈一番！”杨远风还礼道：“晚辈正想拜见刘盟主呢！”

林因明便引着杨远风来到刘代天的房中。杨远风进门后，只见刘代天正独自坐着品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见是杨远风来了，刘代天略抬一下头，示意他不必多礼，让他在身旁坐下。

刘代天等杨远风喝了一口茶，方道：“刚才席间不方便问，尊师还好吗？”杨远风答道：“恩师他老人家六个月前自行到山洞里闭关修炼了……”刘代天听后，仰天长叹了一声，便不再问，他自然明白以天山老人的武功和年纪，闭关修炼早已没意义了！

杨远风见刘代天一时沉默不语，似乎陷于哀思之中，他便转头看向林因明，只见林因明示意他先出去，于是他便起身告辞退出。林因明也跟了出来，轻轻关上房门后，对杨远风说道：“请杨少侠到我的房中小叙！”

杨远风与林因明一同站在窗前，欣赏着长安城灯火辉煌的夜景。林因明问道：“杨少侠自从十五年前随尊师去了天山，直到如今才回到关内，其间并没有回来过？”杨远风道：“是的，十五年来我随恩师隐居在天山，一直在勤学苦练恩师传授予我的奇功，丝毫不敢懈怠，故未有闲暇踏入关内一步。”

林因明顿了顿，道：“自从二十年前刘代天大侠被选为武林盟主后，又率领武林各大名门正派先后剿灭了天星教、江沙堡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邪恶帮派，也除掉了许多江湖败类，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躲在暗处继续兴风作浪，真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再者，十多年来又有些新的邪恶组织在不断崛起，特别是近几年来……唉！现在江湖上虽然还是一副太平景象，但这种日子恐怕快到尽头了，其中缘由恐怕没几个人比我更清楚了。现在各大名门正派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便过习惯了，自顾忙着自家事，各自为政，因此若没各大名门正派的协助和参与，只有刘盟主带领武林盟的力量对付暗中兴起邪恶势力，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林因明又道：“其实，今天刘盟主特意在此隆重为杨少侠接风洗尘，一是因为你不仅是天山老人的弟子，更重要的是你一出山便除去了昆仑七鬼，刘盟主想借此机会好让各大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向你看齐；二是为了借此呼吁各大名门正派，增加交流，提高凝聚力，共同对付邪恶组织，以免被各个击破。”说罢，看了杨远风一眼，另道：“还有件事，我可以先向你透露一下，刘盟主的意思是希望杨少侠日后能留在武林盟效力，为各大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做表率！”杨远风听了，不假思索，便答应道：“晚辈自当在刘盟主鞍前马后，尽绵薄之力！”林因明拍手道：“很好，杨少侠真是爽快，这事就先这么定下了，具体等后面再说！”

……

林因明和杨远风正在卷帘长谈。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普通服饰的人便来到房中，向林因明低头行礼道：“林总管……”话犹未尽，便抬头看了一下杨远风。杨远风会意，正欲离开，林因明却挥手示意他别走，又对来人略微点一下头，道：“没关系的，有事就直接说吧！”原来，来人隶属武林盟长安分坛，平时负责外出办事或打探消息，此时急匆匆地赶来向林因明报告，是因为长安城里有习武之人闹事了。

对于江湖是非，若未涉及民事，官府也不爱管，而当地武林盟分坛为了给足官府面子，一般都会主动先把案件包揽下来，免得官府那边多挂一条记录。包揽下来后，若案情不大，当地武林盟分坛可先自行处理，再上报备案。但现在因有武林盟总管林因明在这里，所以来人便直接上报。

原来，各大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在醉仙楼酒足饭饱后，有些人早早回房休息了，有些人则想寻乐子去，于是便有不少人趁着酒兴三三两两结伴逛夜市，其中就有昆仑派的王解石和黄安泰俩人。

当王解石和黄安泰行至东街口东阳门时，远远望见前面有群人围在一起，同时吆喝声起哄声阵阵。于是他们快步走向前去一看，只见人群中围着三名形貌服饰奇异的西洋人，一个肌肉发达健壮异常，一个又高又胖仿佛一座肉山，这俩人皆赤手空拳，另一人则手持长剑，人们正对这三名洋人指指点点。

王解石问起旁边的人。原来这里本是一群人在表演武艺，谁知刚才这三名西洋人一来，说卖艺的人只会花拳绣腿骗人，要么跟他们比一比，要么收拾东西走人。那些卖艺的人见这三名西洋人来砸场子，想跟他们理论一番，谁知他们蛮不讲理，加上西洋口音重，双方牛头不对马嘴。那些卖艺的人无奈，本也想收拾一下东西走人算了，只是其中一位年轻汉子不服气瞪了那三名西洋人一眼，便被那名身材健壮的西洋人上前一拳打飞，倒地吐血。

王解石听后，不由怒火中烧，跟黄安泰交代了几句，便上前向那名身材健壮的西洋人下了个请字礼：“昆仑派王解石请教了！”那名西洋人见有人上前挑战，便双手握拳，口中用西洋腔的汉话叫道：“比拳…比拳……”看来这名西洋人是个拳手。王解石两只手掌一摊，意思是手中没武器，当然是赤手空拳比胜负了。

围观的众人见有人敢上前去挑战，有的已忍不住先鼓掌喝彩起来！

王解石之前虽没有和西洋人比过拳，也没见识过，但他听说过西洋拳法练的都是体外硬功，出拳时没有什么固定的招数，但速度非常快，而且又准又狠，力大者可一拳打死蛮牛！而且脚步灵活轻快，前后左右不停地走动，善于躲闪与防护，要击中他们身上的要害极其不易。

那西洋拳手双手握紧拳头，手臂屈于胸前，一前一后，可攻可守，脚步在不停地走动，头部及双肩也跟着飘忽晃动，双眼紧紧地盯着王解石。王解石不敢大意，深吸一口气，也紧紧盯住对方。

突然，那西洋拳手右手一个直拳打出，王解石知道这一拳只是试探性的虚招，便想直接回他一记实拳，但对方的左手臂已先护在胸前。王解石知道这样面对面出拳是很危险，不仅可能没打到对方，而对方的第二拳只要有机会便会快如闪电般击出，令人防不胜防，转念间他便侧身闪过，出拳击向对方露出空档的右腋下方。但对方右手收拳也快，立即补上空档，王解石的拳头被挡了一下，这一拳并未打到实处。

王解石和西洋拳手就这样你来我往，打五十多回合，双方都挨了几拳。此时，王解石渐渐地感到压力越来越大，虽然双方都未打中对方要害，但那西洋拳手的劲力实在太大了，他的肩部和手臂等已隐隐酸痛，双臂越来越沉重，而那西洋拳手却正在兴头上，速度与威力丝毫未减。

王解石想：“再打下去一旦几拳没能招架住，被对方击中要害，后果不堪设想！”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遇见武功比他高的大有人在，对于他来说胜负乃是家常便饭，拱手认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三位西洋人恃强凌弱，气焰太过嚣张，因此他才不愿就此认输，一再咬牙硬扛。

正当王解石暗暗叫苦之际，突然看到林因明与杨远风等走进人群中来，他知道是该自己退场的时候了。

王解石在场上游走，心中暗付道：“此时不退，更待何时？一来自己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万一有什么闪失，落个重伤残疾或性命不保那就太不值了；二来杨远风乃是名师高徒，曾一人独挑昆仑七鬼，自己一退场，也不会有人来跟他抢风头，这舞台就是他的了，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亲眼见识一下他的武功。”于是他瞅了个机会，向后跃出一丈开外，示意暂时停手，然后抱拳叫道：“石某技不如人，认输了！”说罢，也不顾洋人的嘲笑和众人的嘘唏声，回身向林因明和杨远风抱了个拳，便退到一旁去。

林因明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杨远风，杨远风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当仁不让，于是便走上前去，向那西洋拳手行了个请字礼。西洋拳手见仍有人敢上场挑战，来人也算长得人高马大，不由多打量了一眼，但他的眼神中仍是一片轻蔑之色，于是碰碰双拳，便又开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