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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温柔,被大家喜爱的特利,我喜欢那样的特利。”

“可是,或许你会因为瘟疫而死。”

“我不怕。”她微笑着说。

“我怕。”我颤抖着声音。

“我怕……我无比害怕失去你,谢瑟尔。”

谢瑟尔安静地看着我,目光柔和,逐渐展露笑颜,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儿,两朵酒窝浮现在脸颊上,无比地惹人怜爱。

“这样啊,原来特利是喜欢我啊。”

“那种事,现在才看得出来么?”

“因为特利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两个字啊,一次都没有。”

嗯,我确实没有说过。

“呐,特利,我想听,听你说你喜欢我。”

“…………”

“那种话,等离开了这儿,你想听多少,我都说给你听。”

我胆怯着,胆怯谢瑟尔接下来说的话,会动摇我的判断。

少女握紧我的手,她的手并不如何柔软,指尖有着粗糙的老茧,是战斗至今的象征,如今,我们已然不必再过那样的生活。

这双手传来的温度,使我动容得想要落泪。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特利能把我的尸体埋在这儿,这样,我就能每天听这瀑布的声音了。”

“…………”

“特利,是在哭泣么?”

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再也没有为任何事任何人掉落过一滴眼泪,而此时的我,正因内心唯恐失去谢瑟尔,而留下恐惧的泪水。

我无法再度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特利哭鼻子的模样,有些新鲜。”

我泪流满面地将谢瑟尔拥入怀中,我似乎是寻回了曾经失去的感情,切身体会到自己生而为人的实感。

不是恶魔,不是怪物,更不是什么预言之子。

我不过只是一名弱小的,为了心爱的女孩儿能够去做任何事的普通人而已。

“拜托了,谢瑟尔,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再对我说一次吧,【带我走】,那样的话……”

“我不要。”

谢瑟尔平静而果断的话语,使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特利,倘若特利在个时候离开,将来一定会活在懊悔中的。

所以,留下来吧,拯救大家,拯救我,拯救自己。”

……

……

我妥协了。

我与谢瑟尔选择留在村落内。

我明白谢瑟尔的想法,倘若我为她抛弃了这数百名村民,直到最后也没能挽救她的性命,就如她说的那样,我这一生都会在懊悔中度过。

这是那名红发少女的温柔,直到今天为止,她仍在用她的方式守护着我。

我不想辜负这份温柔。

回到住所后,我开始将自己关在工作室内,对从患者身上提取的战后魔力流子进行研究。

没问题的,凭我的医术,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发出针对的药剂。

我一次又一次的在内心这样鼓舞自己。

无论是谢瑟尔,还是村落的大家,一定要全部拯救。

一周。

两周。

一个月。

距离吉娜死亡过去了整整四十天,整个村落总共死去了73人。

在这一天,我总算是研发出能够中和战后魔力流子的药剂试用品。

至于实际效果,得用过才知道。

在正式使用药剂之前,我严肃地告诫大家,我并不能保证这药剂的效果,不排斥服用后病情恶化的可能。

然而村民们看向我的眼神,只有感谢。

莱克贝尔今年十八岁,是瘟疫感染者中最为年长的人,他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试药。

我将服用后可能会发生的副作用尽数告知,即便如此,他仍是大大咧咧的笑着,表示无妨。

“如果我的命可以为村子做贡献,我乐意奉献。”

这份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令我动容。

“愿奥比拉奇神庇佑你。”

我说。

……

……

来到村落的时候是六月,瘟疫发生的时候是八月。

而当我研发的药剂取得成果,已经是十一月的事情。

去世的村民一共有83人,对于一场瘟疫来说,这是少到不可思议的人数。

可生命这东西一旦被数字化,会麻痹人的价值观,这83人每个人的名字,生前的模样,我都记在心里,不愿忘记这份惨痛。

谢瑟尔的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一个月,如今瘟疫褪去,大家努力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走出来,而我则每日与谢瑟尔坐在瀑布前,享受着幸福的二人时光。

……

……

十二月的这晚,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心惊胆战地望着谢瑟尔头顶的数字,她将在明天迎来生命的终结。

如果我的预言没有错的话。

“谢瑟尔,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健康的能立刻为你生孩子哩。”

“别说胡话,我说认真的。”

“嘿嘿~”

我不放心地每隔十分钟,便用魔力探知她的身体,就像她说的那样,那鲜活的生命里,蓬勃得令人咂舌。

我无法安心,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谢瑟尔抱着我,安慰似的轻抚我的后背,我逐渐感到一丝温暖,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洒进屋子,我茫然地睁开双眼,第一反应便是寻找谢瑟尔的身影。

可她不在房间内,哪儿都找不到,只在枕头边发现一封信。

【——致我最爱的特利。

首先我要说一声抱歉,我偷偷在特利的晚饭中加入了一点安眠剂,原谅我的离开,我虽然很想死在特利的怀里,可是特利一定会整夜整夜的守着我。

一想到特利将我抱在怀里失声痛苦的样子,我就心疼地厉害,所以,我想要一个人,安静的迎接死亡。

如果说,特利的预言是错误的,那么第二天我就会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你面前,拥抱你,亲吻你,一辈子不和你分开。

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的我,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心情。

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从遇到特利的那刻起,我的人生就五彩缤纷了起来,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段如此美妙的旅途。

唯一惋惜的是,直到最后,我也没听到特利说喜欢我。

倘若明天能见面的话,能对我说上一句喜欢我么?

要是能听到就好了。

要是……能成为特利的新娘,就好了。

就写到这里吧。

那么,特利,明天见。】

……

……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奔跑在雪地,脚下发出噗嗤噗嗤的厚重声响。

我发了疯似的一路朝瀑布方向奔去,谢瑟尔一定就在那里,像往常那样蹲坐在石头上,望着瀑布发呆。

途径的村民友好地向我打招呼,我根本无暇回应他们。

强烈的不安席卷我的内心,在恐惧之中,我就这样来到了瀑布前。

原本的青葱草地被白雪覆盖,宛如一条巨大的盐泊,入眼净是惨白的雪。

周围的树木破损,歪七八扭地倒地,在那雪色之中,一朵鲜红的艳花冰冷的盛开着。

红发散乱,暗红的血液将原本漂亮的额长发黏接在一块,她睁大的赤瞳失去往日的神采,空洞地注视着天空。

我好希望她能眨一下眼睛。

浑身数不清的刀伤,少女胸口被破开一个大洞,我甚至能通过那个洞,窥探到地面早已被染红的雪。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雪中,美得如同永恒绝世的画。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颤巍巍地走近,当谢瑟尔那比雪更为惨白的脸蛋映入我的眼帘后。

我被名为绝望的感情吞噬。

……

……

谢瑟尔死了。

是被人杀死的。

我抱着她的尸体,在雪地内躺了三天三夜。

期间有村民来寻我们,至于他们见到这惨状是怎么表现的,以及我是怎么让他们走的,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大脑一片空白,就像覆盖在她身上那冰冷的雪一般。

我什么都不愿意去思考,心中极度渴望她将我一同带往那虚无的幽冥。

周围的某处,空间开始撕裂,扭曲,随后走出一个人影。

“你就是幕后主使?”他说。

我置若罔闻。

直到他向我发动进攻,我抱着谢瑟尔闪身至别处,轻柔地将她放在雪地上,机械地扭头看那个男人。

“就是你……杀了谢瑟尔?”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声音竟是那么嘶哑难听,干涸得像是大陆北方的鸠拉比大沙漠。

“说的是那名红头发的小姑娘?不错。”

“为什么?”

“竟然问为什么,我们千方百计利用瘟疫驱除了方圆千里内的所有村庄,偏偏在这么小的一个村落,竟然有人制作出了能够抵抗瘟疫的药剂。

我就奇怪那么一个丫头片子怎么会懂得那等的医疗知识,看来真正制作药剂的人,是你才对吧。”

“你的目标是我?”

“我的目标是杀掉制作药剂的人。”

他发出自大桀骜的笑声,一边和我说话使我放松警惕,放在背后的手已经开始酝酿魔法。

真是太蠢了,如此拙劣的手段,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当我看见那含有黑紫气息的能量体向我袭来时,我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将魔力罩覆盖全身。

“瘟疫魔法……你是阿撒托斯教的人。”

“嘿……这倒是令我意外,竟然认识瘟疫魔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回答他的提问,任何话语都不再有意义,我逐渐理解事情的真相。

引起瘟疫的原因,根本不是我和谢瑟尔,从一开始,我们身上就不存在战后魔力流子。

阿撒托斯教是西方大陆的邪教,信奉瘟疫之神,四处散播瘟疫,所过之处涂炭生灵,而此处距离西方大陆何止万里,我完全没能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阿撒托斯教的人。

谢瑟尔再怎么擅长战斗,也是血肉之躯,以血肉之躯对抗瘟疫,如果不是拥有压倒性的碾压级实力,几乎不可能抗衡。

强如谢瑟尔,也落得一个惨死的境地。

看着怀中谢瑟尔的惨状,我的脑海中复现她深夜独自战斗被虐杀致死的场景,内心萌发出磅礴的杀意。

这是我今生第一回,这么得想要杀人。

我的战斗力确实不如谢瑟尔,正面交锋我一定会输给那名实力强大的红发少女。

可若果对手是阿撒托斯教的人的话。

我的瘟疫免疫体质,就是他最大的克星。

……

……

雪白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的红色肉块,那肉块不停蠕动着,当我使用光照魔法将他们全部包裹,空气中响彻瘆人的惨叫,那肉块就这样被灼烧至湮灭。

全身被砍成501块碎肉,因为瘟疫魔法使的特性,只要心脏保持完成便可不停再生,我特意将心脏完整保留,将其他的肉块从白天灼烧到夜晚,再从夜晚灼烧到白天。

直到耗尽我的所有魔力,最后一刻,才将他全身的肉块都灼烧殆尽,一丝不剩。

换来的,是无尽的空虚。

那又怎样呢?

谢瑟尔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无法复生的,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失去了谢瑟尔后,我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当我活着的意义被剥夺,那么我存活在世上的理由是什么。

找不到。

哪儿都找不到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谢瑟尔的身体早已开始散发腐臭,可我却不愿将她松开,整日整夜地坐在瀑布前发呆,不吃饭,不喝水,仅仅依靠魔力维持自己的生命。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我怀里的谢瑟尔完全成了白骨,身旁的大树上飘落粉色的花瓣,我才意识到季节的变迁。

我竟然在这坐了整整一个冬天。

不可思议地,没有任何实感。

我看着自己早已瘦骨嶙峋的手臂,轻柔地抚摸谢瑟尔的白骨。

“看,我们是一样的。”

谢瑟尔无法回答我。

没关系,我听得见的。

她在笑我。

笑得一如既往的可爱动人。

长久的思考,我的心中萌发出一个想法。

要去完成那件事,或许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我要去西方大陆,把将谢瑟尔带离我身边的阿撒托斯教,彻底摧毁。

阿撒托斯教有着上百万信徒,遍布西方大陆,或许我永久都迎不来它彻底湮灭的一天。

可我必须去做,我想去做。

将那百万人屠戮殆尽,送到幽冥共谢瑟尔来回使唤。

……嗯,这种话只是借口而已。

我想要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借口,我无法舍弃这条谢瑟尔拼死保护的性命。

现在唯一能驱使我活下去的,只剩下复仇。

我要那百万教徒,要那整个阿撒托斯教,全部下去陪葬。

哪怕这样做无法让谢瑟尔回到我身边,我也只能仍由仇恨的情绪在我内心滋生。

……

……

樱花盛开的季节,我站在瀑布前,那棵大树下埋葬着谢瑟尔的白骨,她最喜欢看这儿的风景。

即便再怎么不舍,我也无法将她带走。

她已经走得够多了,我不愿再让她和我一起过风餐露宿的生活,是该歇歇了。

“谢瑟尔,我要走了,很抱歉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剿灭了阿撒托斯教,从西方大陆回来,就来陪你。”

“我给你做了很多鹿肉干,配方我改良过了,口感应该会更好,不知道是你否吃得惯。”

“对不起呀,说好的不会让你死的,我没能完成和你的约定。”

“真的……很对不起。”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能对你说喜欢你,其实内心是不晓得该如何向你表达,我没办法做到像你那么坦率,如果那个时候能勇敢的说出来就好了。”

“现在我要走了,可我仍旧无法对你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不要误会,我没有讨厌你,只是现在的我,没资格对你说那种话,等我从西方大陆回来,我就下来找你,每天都对你说,说到你厌倦为止。

等到那个时候,我绝对不会再松开你了。”

“差不多该到离别的时候了,谢瑟尔,和你相处的这三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谢谢你,能够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度相见的。”

“那么……我要启程了,我深爱的人。”

……

……

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出生,成长,体验相遇,体验离别。

经历喜悦,经历悲伤。

最终,迎来死亡。

对我来说,我剩余的人生,只剩下复仇。

撒……踏上旅途吧。

让心中这股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烧遍整个西方大陆。

……

……

(完)

------题外话------

完结撒花!

结局这部分如果要拓展的话,这中间其实还有很多细节和事件可以写,譬如初来乍到的生活,与各种村民的互动,反派方的具体行动,乃至在女主死前一个月,和男主的各种甜蜜生活,与结局的悲状做对比,那样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但考虑到字数,只保留了部分重要场景,只能说是个细化大纲的产物,让大家知道这个故事结局的来龙去脉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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