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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上招式可多了,什么观音坐莲,老汉推车……”小道士絮絮叨叨的说着。

听到这几个词语,葛舟意猛然想起,睁大了眼睛,接了下去:“老树盘根?”

“对对对!”小道士立马跳了起来,指着葛舟意的鼻子说道:“你还说不知道,你看你都看到我的宝贝书了,那可是我花了九牛二虎……”

葛舟意低着头,这不是师傅经常抱着的那本小人书么。

师傅寸步离不得,睡觉都要抱着看一阵才能入睡。

葛舟意猛然抬起头,对着还在絮絮叨叨的小道士说道:“别废话,喝酒!”提起了酒壶,朝着小道士示意了一下便直往自己嘴里灌!

小道士睁大了眼睛,他可不能服输,立马也拿起了一壶酒,朝自己嘴里灌!

远处的徐长安和韩士涛相视一笑,摇了摇头道:“还以为他们会有嫌隙,没想到成了这个样子。”

韩士涛微微一笑,拿起酒杯朝着徐长安晃了晃,也一饮而尽。

“你……”徐长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赵将军刚刚走之前不是说了么,今晚元帅你可以随便醉,过了今晚,便要认真起来,一同应对越州城了。”

徐长安闻言,便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葛舟意和小道士之间的“恩怨”越说越多,两人的“战火”也蔓延了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躺在了地上。

“你说,我掏你底 裤的事大不?”小道士醉醺醺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葛舟意摇了摇头,躺在地上,嘴里嘟囔道:“不大!”

小道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提着一壶酒道:“这才是兄弟嘛,兄弟之间的事,没什么不是一顿酒能解决的!”

“来,喝酒!” 他才抬起酒壶往嘴里凑,脚下一软,便瘫在了地上,紧接着呼噜声传了出来。

韩士涛听到那句话心里一震。

“兄弟之间的事,没什么不是一顿酒能解决的!”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转,随后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看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此时也靠在一株桃花树下,大多数时间徐长安便都是一个人喝闷酒,出了蜀山之后,他也渐渐的喜欢上了喝酒。

或许是想起了钱老三、何老五;或许是想起了那个女孩;或许是想起了蜀山开得正旺的……桃花。

几片花瓣落了下来,洒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地上也铺起了一层白里透红的桃花。

一只白色的小兽不知道也从哪儿弄了一壶酒抱着,四脚朝天的睡在徐长安身旁,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韩士涛笑了笑看着散乱的众人和酒坛子,摇了摇头。

此时月儿正明,他想了想,拿起了一壶酒,走了出去。

……

越州城外,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却有一个老头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大石板上喝酒。

那个两鬓有些斑白之人的到来,引起了士兵们一阵骚乱,急忙去报告。

不一会儿,只见韩家家主亲自来到了城头,随后也提了两坛酒,一跃而下。

韩士海走到了大石板前,看着自己的弟弟,举了举手中的酒坛。

“喝两口?”

韩士涛没有理会他。

韩士海看了看,找了另外一块大石板,恰好和韩士涛相对。

一轮明月高悬,照得两块大石板发亮。

两人喝着闷酒,都仰头看着天。

“当年,父亲在外打拼,母亲为了生计要没日没夜的帮人缝补衣服来补贴家用,我们经常被人欺负,还不敢和母亲说,怕她老人家费心。”

韩士涛淡淡的开口。

另一块石板上也传来了声音:“我也记得,被人欺负了不敢说,便和现在一样,只敢跑到村子后山那块大石板上,等不疼了,不哭了,才敢回家。”

“是啊,母亲问脸怎么青了,都只敢说是自己摔了一跤。”

韩士海看着天空,灌了一口酒道:“那时候鸡蛋可是珍贵的东西啊,母亲帮人缝洗,要三天的功夫,才能有一枚鸡蛋。可我们脸上一有淤青,母亲就会拿出鸡蛋煮熟帮我们揉一揉。”

“可惜啊……”韩士涛也灌了一口酒。

两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韩士涛看着天空,想起了这些年的经历,随即又开了口:“我记得母亲走后,我们成了孤儿,当时我们没有生活来源,由于之前在村子里也不招人待见,便只能做点小偷小摸的事。”

韩士海闻言,斜了他一眼。

“别说我们,是我!”

韩士涛灌了一大口酒。

“对,每次你都是去偷馒头,可每次都笨得被人逮到,怕卖馒头的大叔把馒头抢回去,你总是把馒头放地下滚一层泥。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你爱吃馒头皮,你给我的馒头总没有皮,只有白白净净的芯。”

韩士海眼中泛起泪花,摇了摇头道:“后面那个大叔心疼我们,知道我们不肯要他的馒头,他便故意抹一点泥,然后放在一旁,每次我去拿了馒头,都看见他脸上带着笑意。”

“唉!”

也不知道是谁的叹息,或者是两兄弟同时叹了一口气。

“对了,后来我出家门,回去过一次。那个大叔已经不在了,不过他有一个儿子,他儿子继承了他的手艺,娶了当地最贤惠的女人,生了一儿一女。”

“好啊!”韩士海应道。

“对了,当时欺负我们的狗头强,记得不,就是仗着比我们大几岁,经常带着人打我们那个。他呀,我后来遇到了他,孤家寡人一个,成了流浪汉。”

韩士海接着说道。

“恶有恶报。”韩士涛轻笑道,随即隔空拿起酒壶朝着韩士海晃了晃。

韩士海也难得的高兴,也是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对了,还有当初的村花老了,又老又皱,难看的很!”韩士涛笑着说,眼角不知不觉却有些湿润。

“我记得她,当时我们哥俩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一眼,没想到她在洗澡,还诬陷我们,害我们被狗头强追了好几天。”

两人说完,同时摇了摇头,轻声笑道。

两人越说越起劲,笑声也越来越大,讲得都是当年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可说起来却是津津有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头出现了一个老人的身影。

他看着两兄弟躺在石板上喝着酒,聊着天,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随后叹了一口气。

要是一直像这样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短暂的和睦只是同过去的道别。

他有预感,两兄弟说到最后便会砸了酒坛,之后再遇见,便无半点情分。

这个年迈的老人阻止不了事情的发展,就像当初一样,他同样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他只希望,这一刻能久一些,再久一些,甚至能成为永恒。

他现在甚至有种冲动,如果可以的话,他不要什么霸业,不要什么基业,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两兄弟也能如此刻一般,那便够了!

说来也有几分可笑,他追求了大半辈子的基业,在这一刻,居然觉得它一文不值。

甚至他开始羡慕起何晦明那个老头了,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当个小地主,家里几分薄田,带着孙子安度余生。

他更加羡慕楚老头,拖家带口的,享受平凡老人的快乐,他求之不得的天伦之乐,而且还听说,楚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孙子。

可事已至此,他却是没了回头的路。

他最后看一眼两兄弟,他们都很高兴,声音也越来越大。

韩家老祖深深的看最后一眼,似乎是要记住这一幕,随后狠下心来,不再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转头走回了冰冷的韩府。

当早鸣的鸡叫了第二声的时候,兄弟两沉默了下来。

韩士涛率先站了起来,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毕竟那个一直爱护自己的哥哥变成不男不女全是因为自己。

韩士海眼角有泪,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不接受。

“可我不后悔!”韩士涛接着说道。

韩士海脸上有一丝笑容。

他的嘴微动,似乎是像说什么,可张开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士涛伸出了手,让他别讲话。

“对不对得起都别说了,恩是恩,仇是仇。有人说过,男人之间的事,没什么不是喝一顿酒能够解决的!可我刚刚试了,我忘不了!也不能忘!”

韩士涛轻声说道:“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喝顿酒能解决的。”

韩士海低下了头,他没法说什么,也没有理由指责或者反驳这个弟弟。

韩士涛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过段时间若你我战场上再度相遇,我绝不留手,希望你也是!”

韩士海眼中有些犹豫,看着眼睛亮汪汪的弟弟。

“别让我失望!”

韩士涛说道。

这位韩家的家主只能沉重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韩士涛看到自己哥哥点了点头,便咬着牙说道:“以后,不管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我都会用你们的鲜血告慰雀儿在天之灵!”

说罢,他狠狠的把酒坛砸在石板上,石板上布满了不少的酒滴还有碎片,月光似乎是被揉碎了一般。

韩士涛忍住,不再看自己哥哥,拖着孤独的背影便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垂江。

那位哥哥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才想举起手中的酒坛,最终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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