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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膝一软,跪在软塌之上,面色霎时惨白如霜。
分明前一刻,他还只是一个任凭她随意摔杀的拓海境尸魔,可眼下这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宁非烟眼前一阵阵发黑,体内的灵力被控得死死的,难以调动分毫。
她的手腕扔被百里安稳稳地扼在掌中,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瞳深得看不见底,覆着一层令人压抑的幽冷,不寒而栗地吐出两个字:“逆徒。”
宁非烟只觉得手腕疼得仿佛要折断一般,冷汗沁沁,但她也仅仅只是微蹙了一下眉毛。
逆徒?
他这是将她当成了谁?
她抬起头,看着少年眼底酿出来的一片浓墨漆黑。
他此刻似乎……记忆与精神是混乱的。
但如果她没有感应错误的话,方才他那一手指间青龙剑气,应当就是天玺剑宗的太上道清剑诀。
一个自黑暗中觉醒的尸魔,继承六河之力的少年,竟然还与天玺剑宗有着这样一层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手中无剑,便可使出青龙剑气,这太上道清剑诀的造诣甚至都远在如今的剑主之上。
为何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天曜大陆出现过这样的人物。
宁非烟隐隐动了几分杀心,这样一个诡异的存在,根本已经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
他非但难以能够成为她手中可用的利刃,反而还极有可能割破自己的手掌。
她轻叹一声:“很遗憾,虽然我对你极感兴趣,但以眼下这种情况来看,只能够将你牺牲了。”
宁非烟眼中升起两簇火光,越烧越烈,她神情清淡平和,可是她被控的细细手腕却是陡然拧动,狠倔而断,手掌以着一个极不正常的姿势曲折着,也不知动用了怎样的秘法,瞬间睁开了百里安的牵制。
紫色宗袍下,陡然飞出一轮散发着幽寒诡邪气息的弯刀,那柄刀,刃如残月,无柄无格。
翻飞出来的那一瞬,殿内的光线空间暗寂扭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
空气中的轻尘被那刀气扫中,瞬间如磷火般燃烧起来,萦绕在百里安的周身,将他气息封死。
只听轻嗤一声,锋寒如月的弯刃将百里安的身体横斩而过。
在那一瞬间,宁非烟瞳孔微张,没有半分犹豫地召回弯刃,以气御刃,弯刃在半空之中飞快折回,斩向苏靖。
宁非烟表情凝肃而沉静,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的震撼。
被弯刃横斩而过的百里安,身体慢慢消散成烟,宛若镜花水月一般,气息也随之散得干干净净,就此消失。
宁非烟两次出手未果,绝不久留,打算一击要了苏靖的性命后,便就此撤离。
可是那弯刃并未真正落实,便被一道看不见的无形力量崩开,纤薄的刀锋在空中擦除激烈的火花,如撞击金石一般。
弯刃急弹回来,与她擦肩而过带起的无数厉风,将她衣衫炸裂,锋利的刀气割掠在肌肤上,生疼无比。
不等宁非烟召回弯刃,一只手穿过后方的黑暗,握住了她的后颈。
掌心不似人类的冰冷体温让宁非烟下意识地战栗了一下。
她没有转身,神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她任由身上的那件残破衣衫自肌肤间缓缓滑落,露出一具玲珑有致的娇躯,钟秀玲珑的曲线在昏暗不定的光线之中若隐若现。
因为她感应到了身后那名少年的强大以及可怕的压迫气场,还有无与伦比的愤怒,但偏偏就是她感受不到他的杀心。
她很好奇,他口中的逆徒,究竟是谁。
可是身后的那个人却是根本不给她反应思考的机会,冰冷的手掌骤然发力,无情地将她身体狠狠压下。
宁非烟被迫双膝重重跪下,就像是一而再再而三做错事的孩子,被家中长辈终于抓住,态度强硬地让她被迫跪下认错一般,膝盖被砸得隐隐生疼。
宁非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她的心态素来强大,即便是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的被一名陌生异性看到,她的面色也不见任何羞耻的情绪。
纵然以她的身份,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无礼放肆对待,第一次与人赤身以对。
但早在很多年前,她便已经做好了觉悟。
并非故作镇定,而是真正的内心漠然平静。
但当她被人被迫摁着跪下的时候,宁非烟少见的面沉如水。
身后少年的声音缓缓响起:“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口言之,身必行之。”
她能够感受到来自背后那个居高临下的视线,少年忽然倾低身子,冰冷的吐息声萦绕在她耳畔:“阿娆,我既承了你的折辱,履了你的约定,既已满意,为何你还要背弃誓言杀她,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阿娆?
阿娆……
宁非烟眼瞳泛起惊天动地的光,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血液仿佛难供大脑似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念了谁的名字。
她面上的震惊愕然如走马游灯般飞快掠过,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趣意的弧度。
她似乎……发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秘密。
在这世间,知晓女魔君真正名讳的人少之又少,更莫说她的闺中小名。
但十分巧妙的是,她与魔族之中的一名女医师私交甚好,甚至在魔君幼年时期,她曾受那女医师私下请托,一月去往一次废土之都,在魔君名义上的弃魔父母家中授赠补给食物。
或许连魔君她自己都不曾知晓。
其实她,魔界五河宁非烟,是知晓魔君陛下真正名讳的。
但有趣的是,她竟然能够在这名尸魔少年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冠以逆徒之称。
宁非烟索性顺了这场误会,她想要从这少年口中得知,魔君陛下究竟还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回首轻笑,眼尾慢慢拉长成一条细线,将魔君陛下的妩媚与凉薄学了个十足。
她不知魔君陛下是如何折辱自己的这位少年师尊大人的,也不晓得两人之间作何约定,但看这气氛,大抵不过如是魔君陛下要杀一人,少年师尊要保一人。
师尊付出了极为昂贵的代价。
魔君陛下收了那代价,却又翻脸不认打破约定,还是伤害了他要保护的那人,因此落得满身仇恨。
她对这个故事十分感兴趣,挑唇一笑:“师尊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何时满意过了,即是折辱,需得将你折辱弄哭,这才能叫是满意,更何况,我这不还没将她杀死吗?怎么就算是背弃誓言了呢?”
她有意挑衅,殊不知字字直指要害。
身后陷入诡异的死寂。
宁非烟不死心,继续笑道:“怪只怪师尊给徒儿的东西过于轻浅了些,无甚满意可言,时间已久,徒儿可是全无了记忆,师尊不妨来说说,徒儿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啊,她很好奇,魔君陛下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为何非这少年不可?
难不成,在他身上,还藏有制衡魔君的秘密?
今夜,可当真是不需此行呢。
身后,终于再次传来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他一字一顿,咬字无不清晰,隐隐切齿:“轻!浅!”
“百年如一日!你这逆徒同我说清浅!全无记忆!”
怎么反应这么大?
宁非烟眉头方一蹙起,正想着措辞回应,扼在她后颈间的手掌骤然沉压,她被重重压在冰冷的墙壁上,脸颊撞得隐隐发疼。
身后淡淡的三清酒的清香酒气如风覆来,从身后瞬笼上来,宁非烟无从反应他突如其来暴涨的愤怒,身体难以明喻的地方陡然传来一阵难以抵挡的剧痛。
她一只纤细的手臂猛地撑在墙壁上,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趴在软榻上的双腿狠狠哆嗦了一下,几乎连跪都跪不稳了。
宁非烟猝然睁圆了眼睛,紧蹙的眉尖含着难以隐忍的痛楚与不堪。
前一刻还想着不虚此行的她,此刻彻底茫然无措了。
她说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为何事情就忽然发展演变成了这样?
蒸在一团紫色蝶雾里,浑身麻痹状态的苏靖也是满目呆滞,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两个紧密相连的人影,然后整个人开始慢慢褪色,表情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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