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奥术师」布莱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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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片白，不是北地那潮湿厚重而又冰冷的雪，而是飘荡在由光滑丝线织成的无边大网之中的蓝色雾气。

这些深蓝色的丝线有大有小，弯弯曲曲......永不停歇地颤抖着，除了白色和蓝色，什么都没有，没有天空, 没有地平线，没有城堡，也没有树。

布莱恩仰视着蓝白火焰中的神秘女士。

他看到深蓝色的丝线倒映着白色的虚空，虚空中似乎也倒映着丝线，一片模糊，令蓝白光焰融合在一起。

魔法女神在虚空中微笑地俯瞰着他，蓝色丝线交织的虚空也仿佛在俯瞰着他。

布莱恩与女神对视着。

她的眼里闪着金光, 让他感到的只有敬畏，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 更没有说出一个字。

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管理魔网的女神。

据说，她教导了诸国度中的第一位施法者，并使许多种族得以使用魔法。

据推测，她会权衡和评判每一个新的法术或魔法物品，以决定是否允许它进入诸国度。

巫师及那些日常使用魔法或魔法物品的人们对她最为崇拜。

她与阿祖斯的不同之处在于，阿祖斯是法师之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所有施法者，而密斯特拉是使得所有施法成为可能的本质力量的女神。

她供给并管理着魔网，这种渠道使凡人的施法者和魔法工匠得以安全地获得魔法的原始力量。

密丝特拉女神创造并看护着魔法网络——事实上她就是魔法网络的化身。

由于魔法网络的存在，使得凡人施法者和魔法物品制造者能够安全地使用原始魔法能量。

密丝特拉还掌管着一切与魔法有关的事物，她因而成为托瑞尔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眼前的魔法女神是历史中自耐色瑞尔兴起以来，第三位拥有神秘女士和魔法之母称号的神职。

第一位是蜜斯瑞尔，由于骄傲自大的耐色瑞尔大奥术师卡尔萨斯妄图取代女神，造成严重的破坏，因而蜜斯瑞尔牺牲自己拯救了魔法网络。

第二位神秘女士设立了大量的选民, 包括伊尔明斯特, 凯尔本和七姐妹。

在动荡之年，当她正试图返回自己的神国时，死于看守天梯的守护之神海姆之手。

当众神落入凡尘的危机结束之时，一位叫午夜的凡人巫师继承了密丝特拉的名号，成为新任的魔法女神。

与谋杀之神希瑞克以及死亡之神克兰沃相同，这位新的女神也花费了许多时间去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据说，从上任的十年以来，她一直与她的旧日敌人希瑞克明争暗斗，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封锁部分魔法网络，以阻止希瑞克和某些凡人使用魔法。

不过，在几乎遭到众神联合抵制之后，她似乎已经明白自己身为平衡维护者和中立的魔法网络仲裁者的角色。

接下来就是蓝焰之年。

谋杀之神希瑞克在暗夜女士莎尔的帮助和教唆之下，潜入魔法女神的神国咒文之心将其谋杀，造成了空前绝后的大灾难：奥法浩劫！

即便是‘奥法浩劫’早已过去百年之久，后世那些博学的贤者们依然把魔网在蓝焰之年的毁灭，作为旧世界的结束，以及可怕的新世界开始的标志。

看到突然出现的魔法女神，布莱恩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

显然，她是被自己的奥术之火和奥术师职业吸引了注意力。

这可以理解。

毕竟他奥术之火的主材料除了代表魔法本质的神秘蓝焰外，还从魔网上抽离了一个个代表着每个环数的白色丝线‘魔网之弦’。

他的这种做法认真来讲的话, 其实跟小偷没什么区别。

庆幸的是, 在不伤害到魔网本源之力的情况下，魔法女神一般都不会理睬巫师们的这种行为。

魔网的意志通常只会象征性地给予一定惩戒和警告。

这就好似你顶着房间主人的监控偷东西，虽然事后会被主人通过监控发现，但对方从来都不会因此追究。

然而这次同，布莱恩不但顶着监控犯罪，还迎面撞到了房间的主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可谓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若不是他长此以往的训练，让自身可以随时保持住沉着与冷静的表情，恐怕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强装镇定地与魔法女神对视，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至于魔法女神会不会因此没收他的奥火，他倒是一定都不担心。

尽管最后一任的女神本身属于善良阵营，但她也明白只要身为魔法之神，她就必须尽力维持整个托瑞尔世界的平衡。

因此，虽然她本身极为厌恶那些与她的哲学理念相左的法术和魔法物品，但是除非它们会直接对魔法网络和魔法本身产生威胁，否则她也不会阻止这些法术以及魔法物品的研发与制造。

这就好比耐色瑞尔时期的大奥术师卡尔萨斯在研究和施展导致帝国毁灭的十二环魔法时，第一任魔法女神蜜斯瑞尔不但没有加以阻止，反而还好奇地想要知道这种魔法到底会产生什么效果。

结果可想而知，蜜斯瑞尔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从此魔网的规则也被彻底改变。

况且，他的奥火也算不上什么邪恶之物。

那么，这一次也是他前生今世第一次与魔法女神在这种场合的会面，就有点耐人寻味起来。

“向您致敬，神秘女士。”布莱恩最终选择主动开口，“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留心你许久了。”神秘女士静静地说，声音仿佛唱歌，她的眼睛神秘不可叵测，

“许久？”布莱恩疑惑地看向她，“所谓的许久，具体指的是什么时候？”

“上古邪物灭世死星。”她微微一笑，举起一只水嫩透光的玉手，突然凭空浮现一团火焰，散发着蓝白色的幽光。

望着熟悉的火焰，布莱恩神色一惊，猛然发现与自己灵魂融合在一起的奥术之火就这么消失了，被魔法女神举手间悄无声息地剥离了出去。

他强行保持住冷静，回味着她刚刚的话语。

对方说从上古邪恶灭世死星开始，就已经注意到自己。

这个时间点肯定是他在重生的小世界，与位面意志联合施展一种强大的魔法仪式，将威胁小世界的上古邪物暂时转移注意力，为拯救世界拖延时间。

而那个时候，随着上古邪物的威胁暂时消失，这个原本连接不到魔网的小世界，也因此被魔网的意志感应到，令此世界的巫师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最简单的零环戏法。

“这颗火焰带着魔网本源的力量，如果不谨慎使用，一定会酿成大错。”蓝白光焰在神秘女士掌心闪耀，她注视着布莱恩，“凡人若拥有合适的力量，是一件很愉快的事，若拥有过多的力量......”

“这么说。”布莱恩鼓起勇气，打断她的话语，挑战般地看着她，“您是害怕了吗？”

他并不认为对方会害怕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所以，请问，什么叫过多力量？”

他继续询问，“还是说，掌握强大的魔法，就代表邪恶？毕竟拥有强大的力量，很容易纵容凡人的邪恶。”

“不。”神秘女士用轻柔的声音对他说：“我只是希望你在掌握这种力量之前，必须仔细考虑清楚它的真正用途。我问你，一把剑是邪恶的么？”

“不是。”布莱恩怔了一下，回答道：“因为剑本身无法思考。”

“没错，虽然剑并不邪恶，却可以给予邪恶之人使用，这颗火焰也是一样。”

布莱恩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爽。

神秘女士看着他，又接着说，“如果，我把这颗带着魔网本源力量的火焰送给某些其他善良的巫师，你会有意见吗？”

听到这句话，布莱恩突然觉得非常生气，这无疑是窃取自己的研究成果。

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魔法女神，看起来就是把他当傻瓜和玩具，她挥挥手就能够杀了他，却在这里如此玩弄他。

“女士，请恕我直言。”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

“您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在窃取他人的研究成果。若是您执意选择这么做，那无疑是在将一名追寻奥术真理的施法者推向邪恶的深渊。”

他知道作为一名善良阵营，并且还是掌管魔网的女神，绝不会下贱到去抢一个凡人施法者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里面肯定还有深层原因，或许单纯地试探他。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你的话语可谓是理智而冷静。”神秘女士轻声说，“大多数年轻人、大多数施法者，都认为自己天生聪明，无所不能。”

“女士，您应该知道，我是一名来自异界的施法者。”

布莱恩神色略微缓了缓，“游荡在一个被上古邪物威胁的世界，我需要借助奥术的力量挽救上古邪物为世界带来的伤害。”

“如果魔法拯救不了你的世界呢？”神秘女士轻声又问。

“如果无法与命运抗争，那么我只能尽力做好一名追寻奥术真理的探索者。”布莱恩如实回答。

“那你会让自己成为世界之主吗？”神秘女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布莱恩。

“我应该算不上是一个好的统治者。”

布莱恩认真思考片刻，微微摇头，“因为我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的精力让自己分心。若是能够遇到真正适合统治世界的人，我会坚定地站在幕后，给予指导和意见，去建立理想中的魔法王国。我想，这才是一个施法者该做的事情。”

女士听毕，嫣然一笑，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布莱恩感觉到空气中突然涌出无穷的力量，猎猎作响地包围他，让他的发丝迎风飞舞，皮肤也传出微麻的电流感。

魔法女神密斯特拉轻轻地挥挥手，任由布莱恩的奥术之火悬浮在半空中。

她闲庭信步地走到他的眼前，“布莱恩，你会以膝着地，宣誓臣服于吾之法门否？”

神秘女士的话语让布莱恩如遭重击，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清楚地看到她是如此的美丽，也如此的危险。

她的眼睛和发丝在魔力中闪耀着灼目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