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玛丽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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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内心是无比痛苦的。从小以来的善良以及父王的教诲都让她没办法对现况置之不理。而国内糜烂的状况，也只有薇薇能抽出身来潜伏。

自己豁出性命以身犯险，不但毫无收获，还险些命丧黄泉，本就足够沮丧。

现在又被玛丽严辞批评，她几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然而，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头顶。

薇薇愕然地抬起头来，只见比她还要矮小的玛丽，此时正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上。

“愚蠢，但是值得称赞。”

玛丽脸上的阴翳神色一扫而空，非常欣慰地看着薇薇。

“即使是愚蠢也分类型。一种，是自身的实力低微而不自知。另一种，是明白自己的弱小，但是却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献身，贯彻自己的信条。前一种令人不屑，乃是彻头彻尾的蠢货。而后一种，虽然其螳臂挡车也让人发笑，但其心智却也让人钦佩。”

“薇薇，抬起头来，你的行为虽然愚蠢，但是它赢得了我的尊敬。这份愚蠢，也是我选择帮你的原因。”

说到这里，玛丽的语调忽然高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她兑换的EX级别演讲第一次发挥了作用。

“实力与理想不匹配，而强行去追求理想，这是愚蠢。但是我来帮你，你获得了足够与理想匹配的力量，那便是英豪。”

“我的力量是你的善良和执着争取到的，所以不用妄自菲薄。薇薇，你的力量绝不只是拥有那种微不足道的战斗力那样简单。”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你这样的【愚蠢】，我就是为此存在的。”

薇薇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玛丽。而玛丽见状也只是轻轻拍了拍薇薇的头，继续说道：

“我在东海，也认识两个人。他们的理想虽然和你不同，但是一样值得尊敬，所以我选择了帮助他们。”

“很奇怪吧？呵呵。”

玛丽自信地一笑，前世的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她语气颇为复杂地说道：

“不拘泥于自身能力的卑微而胸怀大志之人。每当见到这样的蠢货之时我都会非常愉快。”

“战斗下去吧，直到彻底燃烧殆尽。就算力有未逮，也不要做出卑躬屈膝，辱没了今日意志的事情。”

“我会帮助你。”

说完这些话，玛丽对着薇薇摆了摆手，然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了。

薇薇也明白，这是玛丽在下逐客令了。

她痴痴地看着玛丽的背影，那道背影虽然娇弱，但在薇薇的眼中，玛丽的身影就像过去她年幼时，她父王的背影一样。

顶天立地的伟岸。

薇薇悄悄地离开了，她不愿意再多打扰这位尊敬的人。

而玛丽也自顾自地吹着海风，忽然出声说道：

“听够了吗？不打算出来说几句话吗？”

安静了几秒钟后，索隆从船尾的转角处出现，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玛丽。

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个人了。

他的心中满腹疑惑，不过心直口快地他没有婆婆妈妈的，而是直接对着玛丽问了出来：

“你真的是因为这些理由，就去和一个势力对抗？”

虽然不知道克洛克达尔实力如何，但是玛丽这两天如临大敌的状态让索隆很清楚，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强敌。

但是他对于玛丽的认知让他无法相信，玛丽会为了这种看起来意气用事、正气凛然的理由而去帮助薇薇，去对付一个这种级别的敌人。

但是玛丽的回答却否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没错啊，有什么问题吗？这难道不足以让我出手吗？”

玛丽反而疑惑地看向了索隆，这种怪异的感觉让索隆想吐血。

“可是……”索隆纠结地说道，“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这样的人。”

“哦？”

这话可让玛丽来了兴致，她笑着说道：“你倒是和我说说，我哪里不像是这样的人了？”

索隆定了定神，严肃地看着玛丽说道：“我们刚进入伟大航路时，在一个荒岛上，看见了一海滩的可怕尸体。那些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几乎都是残碎。”

“那是你做的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玛丽惊讶地看向索隆。

“伤口。”索隆凝神看着玛丽，“虽然现场没有留下来任何可以证明杀人者身份的东西，但是那些死者的伤口上所留下来的痕迹，和山治的伤太像了。”

这下轮到玛丽大吃一惊了。

“仅从这点你就能推断出是我做的吗？那还真是厉害。”

“不，不止这些。”

索隆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真正让我下定论的，是杀人者残暴血腥的态度。就像是完全不在乎性命一样，极致残忍的杀人方式，让我想到了你的杀气，以及路飞和山治对于你的评价。”

“……原来如此。”

玛丽哑然失笑。

“所以你是觉得，我下手如此残酷，一定是一位血腥暴戾之人。因为这种理由帮助薇薇，显得太过怪异了吗？”

“正是。”

“想不到你也是一个蠢货。”

玛丽突如其来的嘲讽让索隆瞪大了眼睛。

然而不等索隆反驳，玛丽就意味深沉地说道：

“首先，你要明白，我是海军。海军杀海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到底，海贼这种渣滓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用那种残酷而血腥的方式杀人，你不觉得太过了吗？”

索隆冷声说道。

玛丽撇嘴一笑，应道：“的确，这里面有我的一点私心在里头。但是，你不认为这种残酷和血腥是一种好事吗？”

“怎么可能会是一件好事！？”

索隆不理解地皱眉：“让一个人在止不住的痛苦和恐惧中，发出骇人的哀嚎而死去，我想这怎么也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他们在我眼里可算不上是人。”

玛丽冷声打断了索隆的话语。

“我讨厌战争，索隆。既然走上了黑色的道路，冠上了贼的名号，做着为祸一方的事情，那他们在我眼中就算不上是人。”

“他们死得悲惨的话可是好事啊，这样梦想着去当海贼，不断掀起战争的人就不会增加了。”

“你们也是一样！”

玛丽用她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索隆，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提醒一下你们的船长，索隆。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我现在还能来与你们合作，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做什么错事，虽然有贼的名号，但还不算是真正的贼。”

“但是，索隆，这只是暂时的。”

“等你们扬名立万以后，即使你们什么也不做，你们的存在就是原罪。因为你们的名号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海贼的行列，这个世界就会愈发混乱，战争会越来越多。”

“到那个时候，你们也会成为我的狩猎目标的。”

“想熄灭战火，要经历漫长的痛苦；兴起战争，却只需要一瞬间的失误。残酷的战场上不存在任何希望，没有所谓的英雄光辉与骑士精神。泥沼般的战场看不到尽头，它带来的只有苦难与丑恶。”

“索隆，你能保证，你们这些人的目标，不会引起任何的战争吗？”

玛丽这沉重的质问让索隆难以回答。

说到底，索隆只是一个出海没多久的小年轻。论阅历，二世为人的玛丽可以碾压他。

玛丽见索隆无言以对，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排斥战争，有一些战争是必要的。但是我厌恶战争。”

“不要陶醉于战斗，索隆。说到底，只有屠夫才渴血，必要的战斗是在付出生存的代价。”

“因此，只要能尽可能地减少战争，任何事情我都会去做。”

“说起来，我也是一个蠢货。明明自己都身不由己，面对着那些庞然大物就像蝼蚁一样脆弱，但还会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并为此想尽办法变强。”

她自嘲地笑了笑。

“在现在的这个大环境下，任何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因此，总会有一些傻子想要去改变这种现状。薇薇是这类人，龙是这类人，我也是。”

“只要这里有我在乎的人，我就会选择这么做。毕竟，我在这世界上，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现在，战斗是我的天职。”

玛丽平时是挺惜命，至少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从保障自身活着为基础的。

但这不是玛丽怕死——说一次的人，对于这一块反而不太敏感。

她只是不喜欢自己毫无意义地死去，那太丢脸了，对自己都过意不去。

但是，如果有值得她真正去付出的事情，玛丽也不介意试一试。

反正，再差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再死一次罢了。但是要是成功了，她也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索隆听着这些话感觉到十分的别扭。

再看向玛丽，她的神色现在却显得颇为萧索。

“既然我有了这条命，那就该做些什么不是吗？恰好我也找不到别的事情我能做的，那就创造出一片地狱。一片可以减少哪怕一点点战争的地狱。”

“听这隆隆的炮火声！”

玛丽挺直了身躯，扶了扶军帽。

“这美妙的音乐，有时候是残酷战争的告死鸟，有时候是宣布和平的礼赞声，不是吗？”

说完这些话，玛丽从索隆身边走过，她要去接着训练体能了。

走过索隆身边时，玛丽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索隆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她走远了……

只留下索隆一个人，在对她的这番发言兀自震撼。

不，还有一个人。

隔墙阴影中的罗宾，连玛丽已经离开了都没注意到。

她只是坐在阴影中发呆，口中低声重复着一句话。

“毕竟，我在这世界上，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