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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宝令一个人被留在了小花厅那边,赵行吩咐了元福看着她,一则不叫人接近她,二则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陪着姜莞回长辈那边去的时候,才从小花厅出来,走出去不过一射之地,姜莞忽而驻足停了下来。
赵行时刻都留意着她,又因为把魏宝令那些混账话听的一清二楚,便知她心中难过。
他揽着姜莞肩头,安抚着她:“是她混账,你别难受,倒为这种人惩罚自己,值当不值当的,都用不着我说,你心里面都知道。”
“不是。”
姜莞回了他一句,也是叫赵行宽心的,抿着唇,又往长辈们待着得正厅方向望过去:“我只是在想,就算这样,舅母都要来给她说情,血亲二字,真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想编排长辈的不是。
只是心里面确实觉得不痛快而已:“我说实心话,表姐是个仁善的人,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心软的人,你肯定也是。
她就是最好的女郎,听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心存仁厚,愿意宽宥,也愿意体谅的。
就算小姑父和小姑母不肯高抬贵手放过魏宝令,她都能帮着魏宝令去求情。
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魏宝令可不可怜呢?我也觉得她可怜。但天下可怜之人太多了,也没见得人人都像她这样,因为她过得不好,她的人生被毁了,她就要跑出来害别人!
她说的那些话,你在外面也都听到了的,你说是不是可恨至极?
魏晏明偏心,崔氏又顾不上她这个女儿,连她身边当差服侍的奴婢们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去,这难道怪我,怪表姐吗?”
姜莞的意思赵行怎么不明白呢?
他越发揽着她肩头收紧了:“跟舅母谈一谈吧。”
他低头看姜莞:“这是无解的。我们做晚辈的,也要体谅长辈一些。
我知道你是为表姐抱不平,魏宝令这样的人,的确可恶可恨,可舅母是无辜的,是被她牵连的。
这件事情,哪怕说小姑父将来要针对会稽魏氏,跟咱们都没关系,我们甚至都还可以支持小姑父。
但舅母不一样。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这么多年的情分。
她知道不该来开这个口,可总归人心都是肉长的,要她对自己的亲侄女儿视若无睹,她肯定是做不到。
我反倒觉得,舅母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只是我想魏宝令在告诉她这些事情的时候,隐藏了一部分吧,她知道魏宝令可恨,但一样觉得她可怜,权衡之下,才来说情。
你先跟舅母去谈一谈,最好是能把舅母给说通了,什么都好办了。”
话虽如此……
姜莞面露为难之色:“你觉得可能说得通吗?”
“可能不可能的,总要去说,得先试试,你放慢了脚步,跟我说了这么多,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不然咱们直接回去前厅,回禀了长辈,怎么定夺发落,也用不着咱们发愁了。”
姜莞面上才有了些许笑意。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也只有他最能理解她的想法。
其实无非是想跟赵行商量两句,从赵行这儿得到认可。
这会让她更有主心骨。
赵行见她面色舒缓,眉眼才弯了弯:“我先送你到东边的跨院去等,再替你去回禀舅母。”
姜莞说好,两个人脚尖儿就转了方向,朝着东侧不远处的小跨院而去了。
后来魏氏来时,姜莞手边已经放了一碗梅子汤。
她有孕之后口味总是变,一时爱吃这个,一时爱吃那个的。
魏氏缓步过去,就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怕梅子太酸,伤了胃,还是要克制些的。”
姜莞说没事:“问过御医,吃些梅子汤无妨,就是梅子那些要少吃点,二哥哥在这上头也不是全然顺着我的,一饮一食他其实管着我很严呢。”
那是,她的事儿,赵行就从来没有不上心过的。
神仙卷侣,莫过于此。
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但她和顾怀章,感情绝没有这样好,应该说是门当户对,顺理成章的成了婚,婚后才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年轻的时候看着昌平郡王和姜氏夫妻恩爱,她心里羡慕过。
如今年岁渐长了,见了小辈儿们感情那样好,青梅竹马长起来的好,不是青梅竹马的,也那样真心诚意,魏氏反而觉得欣慰。
两个人携手扶持要过一辈子,这样才最好不过了。
原本最该让人羡慕的,应该是赵然和裴清沅两个人。
青梅竹马,终成卷属,那好像是应当应分的,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想起裴清沅,魏氏面色才又沉了三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姜莞眸色暗了暗,眼皮先是往下压了一瞬:“舅母,她有没有告诉过您,当年被郡公寻回之后的事情?”
魏氏皱眉看过去:“她只说……”
她才刚开了口,脸色骤然变了,没继续说下去:“她又骗了我?”
魏宝令跟她说了什么不重要,跟珠珠说了什么才要紧。
在家里的时候,魏氏确实心疼孩子,所以很多细枝末节或许忽略了。
来了国公府之后,才发现,也许……她是被利用了。
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她尚且来不及仔细想的时候,说情的那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现在回过味儿来,那些话也不可能收回去。
赵行刚才到正厅,说珠珠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她说,她其实就是察觉到可能还有问题了。
当着这么多的长辈,珠珠和赵行夫妇两个是多有分寸的孩子啊,还要避开其他长辈们,单与她说。
这会儿这样问了,魏氏心头一颤,周身寒凉,只觉得如同数九寒天置身冰窖之中:“你说,我听一听。”
姜莞心道果然。
魏宝令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人家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魏宝令可太会了。
她知道该利用谁,又利用不了谁。
“当初郡公为她的名声着想,把她掳走的那个拍花子的是早就被郡公杀了灭口的,刘娘子昔年在诸暨县开的青楼,也被郡公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净,楼里的那些人,无一生还,不管她们见没见过魏宝令,认不认得魏宝令,只要是楼里的人,谁都没留下,除了刘娘子。”
姜莞深吸口气,稍缓了一瞬,手又覆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魏宝令她……她是接过客的。在灭口之前,郡公也要了那些人的信息出来,后来一年时间之内,那些人相继离世,总之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所有可能认出魏宝令,泄露此事的人,他一个都没有留下,也算是以绝后患,做的确实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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