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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党说是齐王党,不如说更像保皇党。
只是这一党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牵扯到官场上,只是停留在边军和兵马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上两大势力都无法和他们接触,细谈,更别说拉拢了。
朱由检的政治立场、政治见解,和诸多党派都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党派、国家、官员,只要一进入老迈和颓势,就会想着墨守成规,不想改变自己熟悉的规则,去接触自己不了解的利益。
这也是历代王朝官员明明清楚再这么下去,王朝会慢慢出现问题,却不想办法解决的原因。
反正在诸多官员看来,前面留着坑,解决起来麻烦,那就留给下一代好了,只要炸弹不在我手中爆炸,都和我无关。
就这样、一代推一代,一代坑一代,最后就导致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这种时候、如果出了一个锐意进取的皇帝,那么就是王朝的灾难。
只是历代皇帝、所有想着锐意进取的皇帝,都是想着从政治方面着手,而朱由检反其道而行,先从军队着手。
历代皇帝的对手,基本都是朝堂上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如秦之贵族,西汉之外戚,东汉之豪强,晋之士族,隋唐之门阀,宋之文臣,元之军阀,明初之武勋文臣。
不同的是,明代的武勋垮台太快,没有秦之贵族,两汉外戚豪强、隋唐门阀的系统性传承,往往只强盛一二代便步入下坡,可持续短,维持不了在朝堂之上强势。
结果就是明代皇帝从只需要平衡两方势力,变成了独自面对文臣。
成化的十二团营,嘉靖的三大营革新,正德的边军调京军,都是想扶持武勋再度起来,而武勋如鸵鸟般,烂泥扶不上墙。
这就导致了嘉靖后期直接放弃武勋集团,改手段开始引诱泛江南势力内斗,利用泛江南和浙东两地文官从国初就埋下了间隙,不断地让他们内斗。
最后的结果就是、嘉靖成功把泛江南势力瓦解,而浙东势力也分崩离析。
之后的张居正和高拱内斗,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泛江南和浙东内斗,转变为了河南派系的高党和湖广派系的张党内斗。
也就是说、乡党实际上已经被瓦解,并且由乡党转化为了朋党。
相比较铁板一块的乡党,朋党更容易拿捏。
只是没想到、万历在张居正死后摆烂,让浙东子弟的沉一贯抓住机会,浙东子弟再次复起,成为了新的乡党,浙党。
浙党之后的楚党、齐党、闽党、川党,无不是在万历摆烂的时候崛起的。
面对浙党的攻势,泛江南势力无法团结,虽然形成了乡党,却最终只达到了宣党、昆党两个小党派的程度。
乡党的利益已经稳固,而这种时候作为一个朋党的东林党异军突起,随后被浙党迅速镇压。
被镇压后,东林党就开始搞党同伐异,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大部分东林党官员都秉承着一个原则。
“抛开事实”,你赞成我就反对,你反对我就赞成。
这样的局面,是很容易被皇帝拿捏的,因为东林党的特性决定了,皇帝有手段的时候,可以用东林党做刀子去捅伤其他党派。
一旦东林党势大,那么它曾经做的事情,就像在身上加了一层嘲讽特性一般,诸多党派都会围剿他。
这种的局势下,皇帝完全可以选择独善其身。
但问题是、这种局势容易玩崩,而朱由校和朱由检也的确是在泰昌元年和天启元年见识到了玩崩东林党的结果。
高攀龙、万言扬等人怼天怼地怼空气,恨不得把朱由检活剐。
好在朱由检做了第二手准备,那就是既然武勋扶持不起来,那我就自己进化成为武勋!
因此、眼下的局面有些尴尬。
朱由检凭借各种军功,成功在各党斗争厉害的节骨眼上,转型为了大明唯一的一群武勋势力。
武勋崛起了,虽然不如淮西武勋强盛,但奈何文官更拉跨。
明初淮西武勋的对手是泛江南文官势力加浙东文官势力的联手,而眼下呢?
朱由检所代表的武勋势力,面对的是分裂的文官,齐、楚、浙、宣、昆、东林、秦、川、闽……
大大小小十几个乡党,各自的利益不同,政见不同,想要团结他们一起来对付朱由检的武勋势力,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例如这次,辽东之战对于大明很重要,一旦打输就会动摇国本。
朱国祚等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一战不能输,输了就真的和杨涟所说一样,是动摇国本了。
但是他们更不能让朱由检轻松获胜,因为朱由检轻松获胜,那么武勋势力进一步扩大,之后再过个两年,只要文臣之中有人投靠武勋势力,那眼下文臣势力将要比晚唐和元代还惨。
因此、朱由检可以赢辽东这一战,但必须要赢的足够惨,惨到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才威胁不到文官实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国祚等齐楚浙宣昆秦闽川诸党,乃至大部分东林党在这次行动中,都没有横插一杠的原因。
燕山学府的事情这么大,文臣们实际上早就知道了,朱由检在那里教授十几万贫苦子弟读书识字,并且着重算术,这意图是什么?傻子都能看出来。
先夺田,再练兵、随后安插官员,改革税制,这种手段,历史上比比皆是。
文臣只是被朱由检连续钻了空子,才一时不察,让朱由检的新生武勋势力崛起罢了,这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辽东之战必须惨胜!像杨涟那种还在支持朱由检的人,也必须踢出朝堂。
想到这里、朱国祚眯了眯眼睛,随后对姚宗文道:
“让徐邳一带的官员做些事情,随后借口将杨涟、左光斗等人调往徐邳监督赈灾。”
“好!”听到朱国祚的想法,姚宗文眼前一亮。
杨涟不是卖弄他巡察御史的身份吗?那好!现在就是他该动用他巡察御史身份的时候了。
只要杨涟和左光斗被调走,仅凭左右摇摆的刘一燝,以及独木难支的叶向高,根本就无法阻挡他们。
只是在他们谋划的同时,一名官员也快走进了他们所处的偏殿,随后作揖道:
“阁臣,顺天府和永平府派出检查灾民身份的官员和兵马,被上直十二营的兵马乱棍赶走了……”
“他们没说这是六部和内阁的指令吗?”沉潅皱眉轻喝。
“额……”官员面露尴尬道:
“下面的人说了……但上直十二营的将领们说……”
“我等武夫,粗鄙也,不识文字,请拿出齐王令”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朱国祚三人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虽然他们没想过这种事情能发展很久,但也不至于才执行了一天,就被上直十二营被破坏了,并且还是以不识字这种理由。
这不是妥妥的用文臣经常嘲讽武将的话来反嘲讽文臣吗?
你都说我不识字,粗鄙,那我现在还真就看不懂字了……
“匹夫!”姚宗文小声骂着,但谁都知道他是在骂谁。
朱由检、他手下的兵马和他一个脾性,他才不会在意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官员,拦着他办事,便通通打杀便是!
“冬——”
在朱国祚三人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主殿的鼓声响起,三人只能起身,继续去参加议事。
只是当他们返回主敬殿的时候,屁股还没有坐热,叶向高便开口道:
“刚才内阁接到消息,盔甲厂火药运抵居庸关被万岁下旨拦下,眼下已经重新转运往辽东。”
“万岁旨意原文,盔甲厂属兵仗局,兵部无权过问。”
叶向高一席话,朱国祚三人脸色又变成了猪肝色,他们没想到皇帝已经撕破脸皮到这种程度了。
以往兵部调盔甲厂的火药和甲胃,皇帝可是问都不问。
这下好了,火药调不走了,兵部在盔甲厂的地位也被否定了。
“万岁没有说军粮的事情吗?”忽的杨涟皱眉询问,而叶向高却摇了摇头道:
“万岁没说……”
“……”杨涟紧皱眉头,而朱国祚等人也在心底暗笑。
他们都不知道、朱由检从御马监调了足数的军粮,提前囤于辽东,所以困扰朱由检的根本就不是军粮,而是火药。
并且就算是火药,以辽东三十万斤的数量,朱由检也有信心用它们光复整个辽东。
而朱国祚他们也知道辽东火药有数十万斤,但他们更以为,以眼下的局面,复辽一战会陷入苦战。
以过往明军对付建虏的战损比来说,要吃掉一名建虏,最少要折损三名明军。
也就是说、只要朱由检在辽东战场吃瘪,他们也就可以提议更换将领了。
想到这里、朱国祚几人平复了心情,而杨涟也“蹭”的起身道:
“辽东之事,是我大明眼下第一大事,军粮更是重中之重,不行!我要去找万岁问个明白!”
说罢、杨涟作势就要为朱由检讨个说法,而叶向高却开口道:
“还是老夫去吧。”
叶向高一开口,杨涟的脚步便停了下来,毕竟以官职来说,他确实不足以去乾清宫主动求见。
“那便劳烦叶阁老了……”杨涟恭敬作揖,而叶向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在这种节骨眼上,放纵这些文臣。
带着忐忑的心情,句偻的身影,叶向高向着乾清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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